何嬷嬷亦黑着脸站在宫灯下,殿外陷入可怖的冷漠氛围。
良久,一道颀挺的身影从殿内走出,男人腰窄腿长,就着昏暗的灯光沉步朝姜沐璃走近。
“回宫。”仅此一句,提步离去,再无多言。
清泠泠的嗓音传入姜沐璃的耳畔,她低垂着脑袋,亦步亦趋跟了出去。
延元殿,吴毓和潘胜带领一众小太监侯在殿外。
寒月微露,凉风过庭院,潘胜冷得隐隐颤抖,一双溜溜转的小眼时不时望向殿内。
不多时,殿内响起女子细软的抽泣声。
姜沐璃含泪祈求:“殿下,您轻点儿。”
谢缚辞抬眸乜她,冷笑一声:“怎么,就敢在孤面前装可怜?”
什么装可怜?
她的手心高高肿起,本想去彩灯房里拜托她帮忙上药,殿下直接将她提到榻上坐下,一言不发就不分轻重开始下手。
上药的力气像是在泄愤一般,活活疼得她仿佛又受了一次酷刑。
“孤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谢缚辞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洒在她的手心上,又热又痒。
姜沐璃手心痛得她心不在焉,问:“殿下说什么了?”
蓦然对上他幽深如古井的黑眸,她心跳微滞,心思转了几圈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殿下,那是皇后娘娘,您也要我在皇后娘娘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太子殿下的人吗?这话若是娘娘听见了,我不是白白送死吗?”
姜沐璃敛眉,似有些委屈道:“到那时候殿下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恐怕已经被皇后娘娘处死了。”
“伶牙俐齿。”谢缚辞将金疮药尽数倒在她手里,淡声道:“你自己擦。”
自己擦就自己擦,总比被粗鲁的上药方式又疼一遍强。
姜沐璃掌心摊开,悄无声息地往外挪去,紧接,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
谢缚辞站起身,烦躁地解开衣襟盘扣,高大的阴影笼罩姜沐璃。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顿在衣襟口没动,目无情绪看了她半晌,又问:“你今日为何回宫了?”
昨夜他蛊毒复发,神志不清下将宫牌给她,上朝后才想起若是这番出宫,人很有可能干脆一去不回了。
姜沐璃紧抿着唇,殿内烧了地龙,使她失了血色的脸庞渐渐恢复如常,灿若春桃,明艳夺目。
她垂眸敛下眸中难言的情绪,抬头浅浅笑道:“殿下,阿璃又并非傻子,若是拿了殿下的宫牌离开,不是等着殿下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吗?”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轻柔的照映在谢缚辞俊美的面容上,他扬唇浅笑,眼里却含着冷冽无情。
那笑容渐渐看得姜沐璃心里发怵,很快便听他淡淡道:“还算有点脑子,若是今日你胆敢不回,那么孤就不会去凤仪宫找你,而是直接去昭狱。”
第11章 留疤
昭狱?
姜沐璃瞳仁微缩,几乎刹那间才被地龙暖气捂热的脸庞褪去了血色。
“殿下,这,这是何意……”她蓦然惶惶不安,试探地问。
谢缚辞一错不错看清她害怕的情绪,俊朗的面色看向她时清浅淡笑:“逃犯自然要下昭狱。”
姜沐璃:“……”
她一个闪躲的眼神令谢缚辞长眸微眯,他长腿一跨,便倾身而来,冰冷的指腹捏紧她小巧的下颌。
“阿璃,莫要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孤什么。”
她答应过什么?那时候殿下用那样阴森可怖的眼神看着她,她若是不顺着应下去,恐怕那夜就已经没命了。
姜沐璃眸里雾气弥漫,他手劲愈发用力,顷刻间,白皙的肌肤上便落下了痕迹。
谢缚辞更靠近了些,近到能清晰地嗅到独属她的清甜幽香。
姜沐璃下意识缩肩,皓腕不受控制地蹭了蹭胸口,柳眉紧蹙,细细软软地颤声喊:“殿下,我疼……”
谢缚辞几乎在她蹙眉时,便放轻了手中的动作,脸色不太好看,“孤捏的你下巴,胸口又怎会疼?”
她脸颊腾地便涨红一片,双手呈交叉状,单薄的肩缩成一团,泼墨般的乌发披散,红唇紧咬,眸里泪水欲流不流,好不可怜。
话落后,谢缚辞见她羞窘的反应,眼神扫过她锁骨暧昧的痕迹,神色微滞,难言的燥意也随之而起,略不自在地坐了下来。
殿内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良久,便听到那绵软细小的嗓音,委屈地自语:“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不过片刻,谢缚辞极快恢复如常,淡淡道:“孤身上一堆疤痕,也不曾像你那样委屈。”
姜沐璃脑袋快垂到胸口上贴着,心里难受,闷闷道:“我是个姑娘家,又不是将军要上战场打仗,自然想要漂漂亮亮的,若是今后嫁人了……”
话未说完,便被谢缚辞冷声打断:“祛疤药晚点去吴毓那里领。”
姜沐璃眼睫轻颤,乖顺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