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翟思思的眼神有些呆滞,似是听明白了,靳乔衍又回转过头,一声不吭地将衬衫纽扣扣上,然后拿出西装外套,欲往身上穿。
西装的黑色映入眼帘,靳乔衍有着片刻的忡怔,周遭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好几度,他平静地穿上外套,匆忙收拾着两人的东西。
翟思思不敢有片刻耽搁,也顾不得身体还疼,连忙换上衣服,尾随靳乔衍离开客房,离开客栈,离开鸾城。
一路上她都是懵的,牵着靳乔衍的胳膊木讷地跟着他走,直到坐上了飞机,望着飞机底下的云海,望着深蓝色如同海洋般的天空,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胸闷。
靳远去世了,曾经叱咤商场、在靳家拍桌和靳乔衍针锋相对的靳远,没了。
靳乔衍前半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憎恨他、报复他,恨不得靳远得不到好的下场,恨不得让他也体会到黄玉芬当初被赶出靳家的苦。
这会儿憎恨的人突然走了,也不知道他心里头有多堵得慌。
即便再恨靳远,到底是给予他生命的父亲,身上的血液是骗不了人的,再怎么说,他也是靳乔衍的至亲。
这会儿至亲没了,心里必然也不好受。
偏头望着身旁的男人,靳乔衍眼皮旮旯下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脖子垂下的弧度,令翟思思心疼。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不辨悲喜地来了句:“就这么走了,真是便宜他了。”
翟思思知道这是他的泄气话,知道他心里是非常矛盾,明明是不舍,却又因为过往的仇恨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胸口沉闷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将手压在他的手背上,抿了抿唇,想说上一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从哪句说起。
只好紧扣着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想太多。
靳乔衍没再开过声,长达两小时的路程,他就这么无声地盯着地面,不动,也不说话。
到了机场,费腾一早就带着博盾精英等候,从下机到机场门口,通程安排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个记者的身影。
钻进后座,车门立刻关上,玻璃窗也全部升起,丝毫不给记者抓拍的机会。
强子开车,费腾将两人的行李扔进后备箱后,也连忙钻进副驾驶。
门一关上,车子立刻离弦而出。
压抑了许久的靳乔衍这才幽幽地开口:“怎么回事?”
他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哑,不知是久了没有说话的缘故,还是因为嗓子眼堵得慌,听起来有些疲倦。
强子和费腾对视一眼,深知靳乔衍即便再怨恨靳远,这会儿也一定不好受。
费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身体转动了一些,侧眼瞥着靳乔衍,回答道:“他刚回到养老院不久,又再一次中风,当时正好是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没有人知道他倒下,等第二天早上义工打开门,给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
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靳乔衍沉吟了许久,才问:“现在呢?”
费腾如实回答:“现在还在医院冰柜里,老夫人昨天在医院里呆了一夜,今早给送了回去,殡仪馆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择了日子,挑了地儿,明天追悼,过了头七后正好下葬。”
不知是话题沉重,还是心情沉重,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翟思思心里头堵得慌。
她的手一直牵着靳乔衍,没有半秒的放松。
费腾把话说完后,便一直等着靳乔衍吩咐叮嘱,殊不知等了好半晌,只等来他轻轻的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