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因笑意而瞇成一条线的双眼看着极为邪恶,有了这个猜测后,天真突然变得激昂,儘管当年有人猜测食人鬼可能是血族,可血族已经消失多年,天真也一直将它当作记者用来作噱头的把戏,今天裴谜指称食人鬼为血族、甚至是纯血族,让深埋在天真内心多年的恨意再次沸腾……。
「你有什么证据认定食人鬼是纯血族?」
「食人鬼犯下多起案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跡,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真灵光一闪,质问:「你刚才说血族也会成为誓言屋的客户,难道食人鬼曾经与誓言屋交易过?」
天真的拳头死死握紧,手臂上的青筋肿胀地彷彿随时会炸裂开来,如果食人鬼请求誓言屋抹去所有犯罪证据,为何警方迟迟抓不到食人鬼、为何裴谜肯定食人鬼是纯血族,一切疑问就说得通了,也许元奇凛正是知情人,才会刻意接近、用一种戏耍的态度与天真相处。
「我话就说到这里,要不要跟我交易,你自己决定,下次我来听你的回覆。」裴谜语带保留,让天真摸不清他说的话是否是实话或者是请君入瓮的说词,裴谜朝天真的肩膀拍了两下后,走向门口,开门后,扔下一句:「你家的门锁太不牢靠了,要是有坏人闯入侵犯你,那就不好了,还是换一个吧。」
天真没有回头,恨意攻心的他此时气势万钧,没了刚才被调戏的羞怯,大胆挑衅裴谜:「换了门锁,挡得住你吗?」
「我又不是坏人,但……倒是想做点坏事。」
裴谜笑嘻嘻地离开天真的家,留下被仇恨占据的天真,天星的死状、父母的悲痛,往事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床头那张一家四口的合照,復仇的衝动涌上心头。
八年了,他第一次觉得离食人鬼接近了一步,不论裴谜说的话有多少真、多少假,天真有一个很强烈的直觉,誓言屋绝对与食人鬼有连系,要找到食人鬼替天星讨回公道,誓言屋是唯一的途径……。
誓言屋十三的房中,元奇凛从梦中醒来,她习惯性地朝双人床的另一边伸手摸索,那一侧原本躺着的人却已经不见踪跡,她搂着一隻鸭嘴兽抱枕起身,在房中扫了一圈、没见到半个人。
她走出房间,在誓言屋中寻找十三,最后在厨房找到了他。
十三总是将自己打理得非常得体,现在却学着元奇凛赤着双脚在屋中走动,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也还没梳理,应是睡到一半临时想到厨房取些东西,他手上拿着一罐玻璃瓶,瓶中装着鲜红的血液,他低着头、一动不动注视着地面……。
元奇凛走近,瞥了地毯一眼,几个小时前,这一块地毯还是暗红的纯色,而今金色花朵的绣纹已经清晰可见。
元奇凛一跳,坐上厨房中岛的桌面,毫不在意说道:「不过是又有人违背誓言、被誓言屋吞了灵魂,有什么好看的?」
誓言屋是有意志的,整座誓言屋都是血咒的產物,这片铺满全屋的暗红地毯亦同,地毯上的金色花朵刺绣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当立誓者违背誓言、遭到誓言屋反噬后,他们的灵魂将被禁錮在誓言屋中、化作金色花朵绣纹、永远被踩在脚下,誓言屋的地毯上有多少朵金色花朵就代表有多少人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
「为什么他们总会违背誓言?」放下头发的十三看着比平常梳着油头的时候年轻不少,失望的模样显得有些可怜。
元奇凛笑称:「要是谎言也算誓言,那我应该能永远坚持下去。」她拿起桌上的密封罐,从里头拿了一颗方糖塞入口中,继续说着:「说起来,谎言也好、誓言也好,都是一句话,也许它们本质没有差别,谎言可以是誓言、誓言也可以是谎言。」
「你说过,你从来不立誓,誓言这种东西就是白白给自己造了个笼子,作茧自缚。」
「是呀,我说过。」
「要是谎言也算誓言,你也算立誓了。」
「你想在我身上寻找永恆的誓言吗?」
「我只想知道,世上有没有永恆的誓言?」
元奇凛跳下桌,走到十三身前、双脚踩在刚刚显现的金色花朵上,她拿走十三手上血瓶,打开喝了两口,随口说:「那我就陪你一起找吧,在你找到永恆的誓言之前,我会陪着你。」
「你又说谎了吧?」
「你信,那就不是谎言。」
元奇凛双脚一踮,手臂勾上十三的脖子,交缠的唇舌参杂着糖与血的味道,如同誓言与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