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琨挑眉微微,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阿兄想知道,我偏不与你说。”
又怎么能与他说。
今日一过,他就要带妙奴回家。
一层一层的喜悦掠过他心间,在来的府上便已压不住,当着长兄的面他也有些克制不住,但无妨了,有他护着,不会让妙奴出
半点差错。
却听长兄哼了声,“幼稚。”
他心里含满期待的笑意。
幼稚就幼稚了。
……
这厢屋中,刘镇邪解释清楚了为何出现在都督府。
原来他在来建康的路上,遭流民袭击,险些被俘,所幸丞相的人恰好经过,救他一命,这次进府也是丞相带进来的。
这件事芸娣不知情,不觉诧异,也明白了桓丞相为何回来府上,又关切问他可有受伤。
刘镇邪狭长乌黑的眼中淌过一丝暖意,揉揉她头发,柔声道:“阿兄心里念着你,有了牵挂,就不容易受伤了。”
芸娣鼻尖红了红,“阿兄差事若是办妥当,可愿带我走?”
刘镇邪却不禁平抿唇角,“这里是都督府。”
“想出去,总会有法子。”
“你想让谁帮忙?”刘镇邪忽然冷下眉头,刚才碰到她时,是与桓丞相站在一起,褪了从前的青涩朴素,身上所着皆为蜀绣价
值连城,合该与那样的人站在一起。可看到那一幕,他心里犹如被一只小手狠狠攥住,“他们这样的人尸位素餐,眼里有轻蔑
的光,不会真正有心。”
他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一字字钻进她耳中,芸娣不由捏紧手中玉佩,“也有好人。”
刘镇邪一贯擅长控制情绪,见她蹙眉似不喜他这话,旋敛去眼中冷意,抚她的小脸,柔声道:”阿兄也是担心你。”
芸娣望着他眼中热烈的关切,不由心软,垂了眼帘,“既然阿兄不肯带我走,那便与我说说这段时日发生之事,阿兄为何帮都
督做事,为何忽然不告而别,”她顿了顿,仍是问了,“霍娘被掳贼窝一事,可与你有干系?”
刘镇邪不说话,目光平静温和地看她,芸娣解释道:“我没有怀疑阿兄,但阿兄似乎见到我,没有一点疑惑,好像早知我在都
督府。”
“我为都督办事,自是清楚你在哪里,不然为何我不告而别,”刘镇邪抚着她秀发,指尖触碰她低垂的小脸儿,多月不见,似
乎越发明艳动人,他心中一动,低眉看她,“当初你将都督救回来时,我们与他脱不开干系,现在兰香坊的人全部被处斩,除
去一个下落不明的霍娘,只有我们兄妹还活着,是都督开恩,我做他的手下,努力挣前程,你在府上安心等我,不好吗?”牢记P/o/1/8/网 址 导 航站:/p/o/1/8/点/U/s/
听到兰香坊的消息,芸娣无不震惊,却也再难压住心底这么久以来的异样,明明那些人与他们兄妹相伴六年,为何从他口中说
出时,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冷漠得让人心惊。
“阿兄向来心细,知道都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留在府上,猜不出来我做什么?”她直视他的眼睛,想从他眼里寻到一点心软
和不舍。
刘镇邪却她揽入怀,声音低哑,“你只需要记得,阿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要求得日后荣华,眼前这点苦
头,”他算是间接承认了,眼中掠过一丝痛意,“先忍忍,日后阿兄会亲自为您寻一位好郎君。”
最后一句话落,芸娣眼泪忽然滚了出来。
却不是太过感动,而是太难受。
肺腑被狠狠搅弄,似有什么被狠拽而出,再也寻不到。
长这么大,芸娣头回觉得这么难受,她额尖抵在兄长怀里,摇头道:“不一样了。”她忽然将他推开,轻轻哽咽道,“到那
时,什么都不一样了。”
看到她盈满泪意的双眸,仿佛心碎了的模样,从小她不爱哭,眼泪儿在眼眶里打转一会,也就收回去,从来就这么懂事乖巧,
刘镇邪不由摁住她肩膀,喑哑道:“一样的。你只需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定提拔成将军,有权有势,带你回家,家里有吃不
完的白米饭,穿不完的新衣裳,不用你在眼馋别人鬓边的簪花。”
他声音渐渐苦涩,却何尝不是实话,“阿兄只想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带着你只会让你吃苦,都督府什么都有。”
却听怀里娇人声音轻轻道,“阿兄只知道我瞧别人家戴的簪花好看,可我从来不羡慕。”
刘镇邪微怔。
芸娣垂了眼帘,声音越发的轻,“当上了将军又如何,阿兄还是攀比不了都督,攀过了都督又如何,阿兄还能当江左的王,成
为世家之主么?都督肯收阿兄,应当是阿兄舍了什么,可都督能贪您什么?”
她抬起婆娑泪眼,眉心紧紧蹙着,仿佛有剜心的疼,直射入刘镇邪眼中心底,就听见她喃喃,“我还能一看,阿兄是不是就给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