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金陵的街上时,氛围已经变得肃穆起来。鲜少再有之前那般热闹的样子了,可能唯一的喧闹声就是街道旁的乞丐们祈求路边的人救济的声音。
“小姐,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求你了……”
看着那些乞丐渴望的眼神,南欢终是有些于心不忍,从包里掏出一点银钱来放进碗里。
恰好街上卖报的小贩正拿着报纸挥舞一边大声喊叫着:“卖报卖报!蒋介石下令军队进行全面撤退,所有部队撤出上海战斗。日军现已连占虹桥机场、龙华、枫泾……”
女人身体一震,一瞬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结果还是血淋淋地摆在她眼前:这场持续了叁个月之久的苦战,终于以上海的沦陷而告终。
她紧紧攥着衣服,低着头直往徐记餐馆走去,步伐飞快,不想在街道上多停留一秒。
......
进了餐馆单独的房间,徐老板拿出袖子里的一份文件交给南欢,“这是我们根据余钧的线索在他房间里面找到的文件,其中有部分是外国文字,还请你帮我翻译一下。”
南欢接过,仔细查阅,越看,脸上的神情就越凝重。
过了一会儿,她道:“这是余钧与松井石根的书信往来,上面提到的金陵的一些地形和部署军队,还有一些上海海军的军事状况,应当是绝密文件。”
徐老板听闻南欢的话,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现在上海已经沦陷,不知道跟余钧与那日本人的书信往来是否有些许关联.....想不到堂堂的一个少将,竟然会做出如此卖国的勾当!”
南欢问:“余钧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服从组织的安排吗?”
“不太好,他很聪明,知道不能多言,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有书记会时不时跟他聊一会天,想办法套出一些话来。”
说到这,徐老板又道:“看这情况,上海已被日本人占领,下一个可能就会是金陵......胡兰同志,保险起见,组织这段时间会安排你和孩子们撤退到内地,到时候会有人接你。”
南欢看着手上的文件,没有回话。
“怎么了?”徐老板看出了她的担忧。
“我在想,余钧他手上肯定还有与日本人的其他交易,只是一直没有透露,我们可不可以用这个来做一些文章?”南欢低头看着那些文件,道:“这些文件显然是余钧与日本人联系的冰山一角,如果当中涉及到有关于金陵的重要情报,说不定我能派上用场。”
“不行,你不能留下来,到时候局势不安稳,我们难保你的安全。”男人言辞拒绝。
南欢的语气异常坚定:“让安姨和孩子们先离开吧,我会暂时在这里帮忙协助组织。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更何况......”说到这,女人苦笑一声:“我这条命原本早就该没了的,如果不是当时你们的搭救,我又怎么能活着今日呢?”
“胡兰同志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男人叹了口气,“当时也是幸得梁先生的搭救,组织内部的人员才没有损失太多,不然我们又如何会有今日这份景象……”
“让我留下来吧,”南欢继续道:“我会尽力将自己的作用发挥至最大的。”
哪怕是死在这里,也不足为惧。
毕竟,她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一日,日军大本营命令华中方面军与海军协同,兵分叁路攻占金陵。
十几日之内,金陵各城门先后被日军攻陷,守军节节抵抗,牺牲无数。
十二日,奉蒋介石命令,将领下达守军撤退令。守军各部因撤退失序,多数滞留城内,与日军进行厮杀。
享誉已久的江南名城、帝王古都,顷刻之间已成了人间炼狱。
原本寂静祥和的城市此刻遍布硝烟与战火,往日的雅致古宅目前在炮火的冲击一边成了一片废墟,大街上小巷里躺着的不止是那些流浪汉,还有平民、孩童、军人的尸体。
无数赤身裸体的女人尽数躺在地上,身上遍布紫印红痕,没有生命力的脸上滞留着狰狞的面孔,周遭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她们早已没了气息。
南欢站在街道之上,看着眼前的情景,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一辈子做过最恐怖的噩梦到了眼前,怕是也不过如此。
为何......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好像也没有为何。
自北平、天津、上海接连沦陷后,下一个侵略的所在地,不出意外就是在这里。
“师母!”
南欢闻言转头,耳边郑彦湫的呼喊把她拉回了现实,“快走,这里不安全。”
她用袖子抹了把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一边拖着僵硬的身躯过来一边道:“好,我这就……”
南欢的脚步顿住。
旁边废墟的一块破布之下似乎藏着人,她刚才看见那里动了一下,破布之下是一张孩童的脸。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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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失踪鸽子回归,这几天实在是因为练车没啥时间而且睡眠不足,勉强凑出来一章,大家将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