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第15节(2 / 2)

这时门帘被掀开,一个身着细布青衫的清癯老者在前,徐延年与王大夫在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汪嬷嬷一见愣了下,慌忙胡乱理了下头发,恭敬屈膝施礼:“小的见过杜相。”

杜相摆了摆手,眼神锐利,扫视了一圈四下的混乱,微微皱起了眉头道:“竟病得如此厉害?”

屋子里的人都忙垂下了头不敢吭声。

杜相微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无需管我,先给她看看吧。”

徐延年见李老夫人对着丫鬟婆子又是抓又是挠,她们不敢近身怕伤着她,只得道:“先别管其他的,制止住她的手脚别乱动再说。”

丫鬟婆子得令,一拥而上将李老夫人抱住抬起来放在了榻上。王大夫拿着银针也跟了上去,李老夫人此时力大如牛,像是砧板上的鱼还在不断蹦腾。

汪嬷嬷扑上去抓着她的手,含泪柔声道:“老夫人,国公爷明日就要进城啦,国公爷打了胜仗,圣上与老百姓都要前去迎接,到时候多威风啊。

你说过要带小的去看呢,老夫人,你若是现在不好好歇息,明日起不来错过了怎么办?”

李老夫人乱动的眼珠子渐渐停住,手脚停止了挣扎,泪水溢出眼角,喃喃地道:“我儿回来啦,我儿终于回来啦!”

王大夫抓紧时机,手下飞快连连扎了几针,缓慢地,李老夫人呼吸逐渐平稳,半眯半睁着眼睛,形容枯槁像是濒死之人。

杜相背着手站在旁边,神色平静看不出表情。徐延年仔细打量着李老夫人,这些时日她的精神愈发不好,经常会无缘无故发怒打骂下人,青松院伺候的下人已经换了好几批,唯有陪嫁汪嬷嬷还在。

赵姨娘与许姨娘难得一致联合起来,生怕李老夫人出什么事情,商量后去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正前来瞧病,却也没有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她还是难以入眠,躁郁难安。

后来实在无法,将太医院与京城有名的大夫全请来给她诊治,仍然对她的病症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疯狂下去。

王大夫取出银针,瞧见李老夫人瘦得皮包骨的脸,几乎已经全白枯干的乱发,叹了口气道:“趁着她能吃进去东西的时候,多给她补补吧。”

汪嬷嬷点头应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王大夫,真就没有什么法子了么?”

“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王大夫面容惭愧,偷瞄了一眼杜相,他已一言不发背着手往外走,忙也收拾好药箱与徐延年跟了上去。

杜相看了看两人,边走边说道:“明日国公爷进城,街上人多嘈杂,老夫人前去只怕会受到惊吓,实在不宜前去观礼,有托徐先生看住她。”

“是。”徐延年忙躬身应下。

“国公爷乃是大齐功臣,他在前方打仗,我们却没能替他守好这个家,老夫有罪,着实有愧于他。”

杜相长叹一声,语气温和:“外面对府里传言颇多,对老夫的传言亦更多,都骂老夫是司马昭之心,打压铲除异己,迫害忠良。”

徐延年与王大夫垂首噤声哪敢搭话,杜相不在意地摇头轻笑道:“这些骂声老夫听多了,自不会放在心上。但定国公府总还是要在意一二,府里最近死的死,病的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明日让明家那丫头也去吧,就让那些酸文人看看,明修德的女儿可还好好活着呢。”

送走杜相之后,徐延年忙差小厮去给明令仪递消息。王大夫看着小厮的背影,喃喃地道:“老徐,你说府里是不是真的是有邪祟,外面的传言李家人是德行不修......”

徐延年知道王大夫没有说出来的话,传言说李家坏事做绝,所以才绝了后。杜相独揽大权逼得许多官员家破人亡,以后也会如李家一样遭到报应。

他斜了一眼王大夫,嫌弃地道:“你这厮,子不语怪力乱神,□□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

“是是是,是我胡说八道。”王大夫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他也觉得自己魔怔了,干笑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懂朝堂大事,平头百姓只管着能吃饱穿暖,还真不在乎谁是王侯将相,窃不窃国且放一边,杜相还真是少见的聪明之人,气度更是一流。”

徐延年慢慢沿着小径往前走,半晌后方道:“成王败寇,胜利者自然要讲风度。”

王大夫白了他一眼,又笑起来:“不过夫人那样子怯弱的,她在这府里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哪用得上杜相出手对付。

唉,国公爷可不愿意见到她,若是明天她去了,惹眼倒是惹眼,只怕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就更难过喽……”

第28章 .合章 无

外面的天际还是青灰色, 秦嬷嬷就起了床,先出门看了下天气,虽然一大早开始闷热, 还好没有下雨,不然今日的典仪就难进行了。

晚上夏薇值夜, 年纪轻的人觉多, 昨夜秦嬷嬷已嘱咐过她要早起, 还是有些不放心,轻手轻脚进了屋,见她已经穿好了衣衫坐在榻上正在打哈欠。

她走过去点了一下夏薇的头, 好笑地道:“去洗洗就清醒了, 今日可出不得差错。”

夏薇头随着秦嬷嬷的动作晃来晃去, 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抱怨道:“知道啦, 夫人说了越是大事前,越要平心静气稳住阵脚。”

秦嬷嬷抬手作势要打她,夏薇机灵地一闪身跑去洗簌,她又开始双手合十祈祷各路菩萨保佑今日定要诸事顺利。

从昨天徐延年派小厮来传了消息起,秦嬷嬷先是难以置信, 接着就开始紧张亢奋,忙着准备要穿的衣衫鞋袜,头面珠宝。

可翻遍了箱笼,里面除了已褪色蛀了虫的大礼之服,其余都是些旧衣衫, 头面珠宝更是连根银钗都拿不出来,最后一根银钗绞了去让绿菊买草乌炖肉,余下来的去买了炭冬日取暖。

明令仪送走小厮就一直拄着下巴沉思, 根本没将穿戴小事放在心上,最后实在是被秦嬷嬷晃得眼晕,才出声制止了她:“嬷嬷,先别担忧这些,现在做也来不及呀,穿旧衫就好。”

秦嬷嬷看着手上已经洗得泛白的衣衫,难过得都快哭了,“夫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穿这些出去怎么好见人?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人前去一次。”

明令仪叹了口气,她们受气太久,秦嬷嬷还盼着这次能扬眉吐气,至少在两个姨娘面前能扳回一城。

现在已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杜相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将她推出来,一是要让世人看看,他并不是睚眦必报赶尽杀绝的小人;二是也算是震慑那些骂他的对家,与他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要趁机看看她是否安分,定国公府里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他肯定起了疑心。

李老夫人平时虽然根本不会入杜相的眼,但在现今这个节骨眼死掉,真应了世人骂李家的话,顺带着也骂了他,是老天看不过眼得了报应。

曾退之好不容易捞得了军功凯旋归来,若是李老夫人没了,他势必要丁忧,这一守就是三年,以着杜相的权势,夺情谅也没几人敢有疑义。

可大齐以孝治国,虽说朝纲败坏,流传了千百年的孝道规矩,杜相会不会改,就得看曾退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了。

她起身走过去,拿过秦嬷嬷手里的衣衫放回箱笼,推着她坐下来,笑道:“嬷嬷啊,我穿什么不重要,活生生站在人前的明令仪才最重要。再说我就算穿金缕衣,京城人就不知道我的处境了吗,所以用不着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