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余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十分沙哑,似乎听到了什么顽笑,说:“我从未把自己当成戎人看过。”
姬林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冷笑说:“怎么,你如今又肯做周人了?”
由余却淡淡的说:“周人?由余身份地位,犹如草芥,在你们这些贵胄眼中,由余何曾被当成一个人来看过?!”
由余冷笑一声,说:“你们不必多话了,今日我由余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便,至于齐国的使团……有本事便自己去找,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只言片语。”
“好!”姬林冷冷的说:“寡人成全你!”
姬林的性子也是火爆的,别看他平日里像一只小奶狗一般,年纪也不大,但祁律知道,天子的性子最是火爆,其中还有一些冲动,加之他已经成为了天子,登上了万人之上的席位,骨子里自然有一些高傲在其中,哪里能听得由余这样的顶撞?
姬林冷声说:“来人,先赏他三十鞭子,寡人倒是要看看,是鞭笞之刑厉害,还是他的嘴巴厉害。”
虎贲军立刻冲进来,取来了鞭笞的鞭子,鞭子上挂满了倒钩倒刺,别说是三十鞭子了,这种鞭子打下去,便是十鞭子就能要了半条命,倘或二十鞭子抽下去,绝对足够祁太傅来一盘炒肉丝了。
虎贲军压住由余的手臂,将他的粗衣扯下来,袒露出满是伤疤的后背,举起倒刺的鞭子便要抽下来。
祁律死死皱着眉,由余这模样,必然是故意激怒天子的,想来他的性子和天子一样,都火爆的厉害,简单来说就是吃软不吃硬,凡太子知所以可以顺利潜伏在由余身边,就是摸准了由余这个性子。
而如今天子和由余两个暴脾气冲在了一起,瞬间便要爆炸。
祁律立刻长身而起,说:“且慢,不要行刑!”
祁律突然阻拦行刑,虎贲军一鞭子差点打到了祁律,连忙收回鞭子,众人全都吃惊的看向祁律。
由余跪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黑色的长发垂在他的面目两边,衬托着由余俊美却张狂的面容,唇角挑起一抹笑容,说:“怎么,太傅心疼我了?”
祁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第94章 赌约
“怎么,太傅心疼我了?”
由余这话一出,可想而知天子的脸色有多难看。
祁律一脸正色,仿佛自己无比刚正不阿,完全不懂由余的顽笑,对姬林拱手说:“天子,由余此人皮糙肉厚,若是打他,恐怕无法降服。”
姬林脸色不是很好看,听祁律说由余皮糙肉厚,脸色这才稍有霁色,说:“哦,依照太傅所言,该如何处置这由余,才能让他开口?”
祁律笑眯眯的说:“劳烦祝聃将军,将那些山戎马贼带上来。”
祝聃不知道祁律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天子,姬林点点头,祝聃立刻转身离开了大堂,去提那些马贼。
祁律趁着祝聃离开的空档,对身后的虎贲士兵说:“堵住他的嘴。”
虎贲士兵毫不含糊,冲上去将布巾塞在由余的嘴里,由余睁大眼睛,似乎想要反抗,但是因着他手脚都被捆住,脖子上还带着枷锁,根本无法反抗,只得被生生堵住了嘴巴。
由余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祁律,愤恨的能将祁律身上打成马蜂窝,祁律一点子也不在意。
就在这个空当,祝聃已经将剩下几个马贼头目全都提审上堂,那些马贼头目一进来,就看到了由余,他们的嘴巴可没有被堵上,不由分说,破口大骂。
“由余你这个兔崽子!!”
“庸狗!老子杀了你!”
“周人的走狗!吃里扒外的家伙!”
“大王待你不薄,你这庸狗竟然背叛我们!你不得好死!”
由余目眦尽裂,眼珠子赤红充血,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发声,反而是山戎马贼骂的十足难听。
祁律让祝聃将山戎马贼带上来,但是并没有问他们话,也没有提审他们,只是听着山戎马贼大骂由余,那些人似乎有骂不完的词儿,堂上仿佛蛤蟆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狗东西!周人的庸狗你!”
“无错,你这个狗东西,我早就说他是个狗东西!”
由余的眼神从愤怒凌厉,很快的,渐渐平息下来,祁律看到由余的眼神变化,便说:“行了,可以带他们下去了。”
祝聃一脸迷茫,不过还是将几个山戎马贼全都带下去,一时间堂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祁律负着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来到由余面前。姬林有些担心,毕竟由余好像一头不知驯服的野狼,祁律根本不会武艺,就算由余戴着锁链和枷锁,也难保他不会突然暴起,尤其由余刚刚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祁律淡然地站在由余面前,一点子也不紧张,十分平静,亲自取下由余口中的布巾,出乎意料的,由余竟然也十分平静,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些马贼一样破口大骂,淡淡的注视着祁律。
那眼神中,是一种死灰一样的平静。
祁律说:“由余将军,敢问您现在心情如何?”
由余冷冷的说:“如果祁太傅是想要挑拨离间,那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中计的。”
祁律笑了笑,说:“律并非想要挑拨离间,而是想要告诉由余将军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祁律顿了顿,说:“如今这个事实就摆在你的眼前,这些山戎马贼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从来便没有信任过你。”
是了,祁律说的话,简直一阵见血,一剑插在了由余的心窝子上。
紧紧凭借祁律的几句话,这些山戎马贼便认定了由余是细作,出卖了他们,一股脑的把怨恨全都发泄在了由余身上,祁律三番两次堵住由余的嘴巴,就是让由余无法为自己辩解。
由余从起初的愤怒,想要辩解,突然变得平静下来,这是一个信号,而祁律看懂了这个信号。
祁律淡淡的说:“其实由余将军心里很清楚,这些马贼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你是一个通透之人,何必为了这些不信任你的人,而将齐国使团藏起来呢?”
“再者说了……”祁律挑眉看向由余,说:“由余将军也不见得信任这些马贼罢?倘若你真的信任他们,也不会将齐国的使团藏起来,而不告诉这些马贼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