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国这一代经常被山戎袭击,山戎其实就是生活在山地的戎人,按理说都很遥远,在秦国、晋国和燕国附近,但是近些年来,山戎人彪悍壮大,不停的内部并吞,并且朝着中原的卫国、郑国一带侵犯。
凡国边境的百姓经常会遭到山戎的抢掠,这些山戎人在他们口中就是马贼,山戎的作风也和马贼差不多。
祁律知道凡国这一片有戎人,但是没成想真的让他们给碰上了,姬林一个翻身,立刻从祁律的腿上坐起来,突然从小奶狗的模式切换成一朝天子,眯着眼睛说:“祝聃,下令布军,动作快!”
祝聃立刻大喊:“布军!敲响战鼓!”
尘土飞扬,那帮马贼一般的山戎人远远的看到他们的队伍,因为人数悬殊,似乎也不敢太过靠近,祝聃立刻让士兵保护百姓撤退,撤进他们的包围之内。
黄沙的尽头,遥遥的,祁律就看到那群山戎人竟然是一个年轻人带队,不到二十岁的模样,甚至更加年轻,比姬林还要年轻,他坐在马上,举起手来,示意驻马,身后的山戎人立刻停住脚步,竟然整齐划一。
祁律眯眼说:“这带头的山戎人,是甚么名堂?”
祝聃并不清楚,毕竟这是第一次碰面,刚要去彻查,便听到凡国的百姓说:“恩公有所不知,这是马贼的头领,唤作由余!”
祁律吃了一惊,震惊的说:“由余?”
姬林不知由余是谁,但见祁律这副表情,眯眼说:“不会又是太傅的老相识罢?”
祁律:“……”
第89章 第 89 章
天子见到祁太傅一脸惊讶,还以为这个名唤由余之人,又是祁太傅的老相识,毕竟祁太傅的老相识实在太多了,之前就有一个公子万,心心念念的爱慕祁太傅,因此天子见到祁太傅的老相识,都格外的忌惮。
祁律眼皮一跳,只觉得天子的眼神相当有深意。
这个由余,并非是祁律的老相识,祁律压根儿不认识由余。祁律并非真正的“原主”,也不是古人,哪里认识那么多老相识去?
祁律今日是第一次见到由余,而且对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隔着滚滚的黄沙,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模样,根本看不真切,说什么第一次见也勉勉强强,顶多是见过半面。
但祁律听到由余的大名,一副很是吃惊的模样,不为别的,这个由余,可是春秋时期大名鼎鼎的人才!
或许有很多人都在问,秦国在春秋时期,明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线国家,到了战国早期,秦国也不算什么种子选手,为什么到了最后,秦国会并吞六国,统一天下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持续发展。如今强大到不可一世无人比肩的郑国,在郑伯寤生去世之后简直便是墙倒众人推,诸侯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打郑国”;不久的将来将要称霸春秋的齐国也是如此,在春秋首霸齐桓公去世之后,儿子哄抢国君之位,国家动荡,最后姜齐更是被田姓取代,变成了田齐国;南方称霸不服管教的楚国也是起起落落,沉沉浮浮。可以说只有秦国,一直在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持续上坡。
秦国发展的前期,因为周平王的许诺,只要秦国可以从戎狄人手中夺回大周的领土,那么领土自动归顺秦国。所以前期的秦国一直在专心对外,对抗西面的戎人和北面的狄人。也因着秦国专心对外,又被中原人视为“不入流的野蛮人”,放松了对秦国的警惕,秦国随即迅速壮大崛起。
而在这秦国崛起的前四百年间,出现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大才,成就了秦国称霸戎人十二国的伟业,戎人于秦,闻风丧胆,尽数臣服,这个不可一世的大才便是由余!
由余的一生可谓充满传奇色彩。由余乃是周人后代,祖上晋国人,因着翼城与曲沃这些年的不断征战,因此由余一家在动荡中背井离乡,后来由余被迫逃进了戎地,成为了一名戎人的大夫。
因着由余本是周人,十分了解周人的文化,后来西戎绵诸王便派遣由余作为使臣,出使秦国。当时的秦朝乃是秦穆公执政,一眼便相中了由余,绵诸王认为由余熟悉周人文化,所以让由余出使对绵诸有利,而秦穆公认为由余常年生活在戎地,因此了解戎人内部,如果可以拉拢由余,对秦国征讨戎人亦十分有利。
秦穆公对由余抛出了橄榄枝,只可惜因着当年动荡的缘故,由余逃窜到戎地,戎人对由余有收留之恩,所以由余不肯归顺秦穆公。
当时秦穆公的内史大夫便给秦穆公出了一个主意,用计策分裂由余与绵诸王,让绵诸王猜忌由余。秦穆公一方面拖延由余返回绵诸的时间,一方面给绵诸王送去美女财币,绵诸王沉迷于美色和金钱,由余被扣留整整一年才回归绵诸,绵诸王见到了由余却质问由余为何迟迟不归,猜测由余可能是“乐不思蜀”。
从那之后,绵诸王便怎么看由余怎么不顺眼,觉得他去了一次秦国,便被周人同化了去,事事提防,不听由余的劝谏。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由余心灰意冷,离开了戎地,主动投奔秦国。
秦国收敛了由余这个大才,立刻重用由余,由余只用了一年时间,火速出兵,向外征讨,兵贵神速的打压了戎人的气焰,当时包括义渠在内的强大戎人,全都向秦国俯首称臣,不敢造次,秦穆公一口气收服了戎人十二国,跻身成为春秋霸主。
可以说,如果没有由余征讨戎人,收服戎人十二国的壮举,秦国也不可能如此平稳而迅速的壮大起来,所以在秦国的前四百年间,由余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
因此祁律听到“由余”二字的时候,十足的震惊,如果此“由余”真的是比“由余”,那么如果能把由余收揽过来,岂不是赚发了?
祁律来不及理会天子的“质问”,立刻对那些百姓说:“这个由余,可是周人?”
百姓一听,简直是怨声载道,说:“正是啊!他就是个周人,竟投奔了山戎,这种叛国贼,不得好死啊!”
祁律有所疑惑,不敢肯定这个由余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由余,其实有一个原因,虽然都是戎人,但是西戎和山戎是不一样的存在,山戎人在北面,西戎人顾名思义在西面。
按理来说,由余应该在绵诸供职,绵诸在西面,距离这里很远,而山戎才是侵犯中原的“常客”。
如今姬林堪堪即位没有多久,而这个由余也十分年轻,祁律琢磨着,或许是由余还没有流落到西戎,而是在洛师周围落草成寇,成为了马贼。
那领头的由余比姬林还要年轻,坐在马上,却高大而挺拔,因为黄沙漫天,祁律也看不清他的容貌。由余见到天子的军队,立刻抬起手来,距离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很快,队伍立刻调头,竟然快速撤退了,或许是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祝聃一看,马贼撤退了,一方面让虎贲军小心应对,唯恐那些马贼是假意撤离,另外一方面则是将难民全都组织起来,以免难免里混入居心叵测之人。
由余已经带兵离开,祁律仍然望着滚滚的黄沙,盯着那蒸腾而起的黄沙,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
姬林一看,心中当即酸溜溜的,立刻捏住祁律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看向自己,说:“太傅,有甚么好看的,还能有寡人好看么?”
祁律吓了一跳,这附近这么多人呢,幸好这些人并没有注意祁律和姬林的小动作。
祁律连忙咳嗽一声,说:“没看什么。”
姬林狐疑的说:“没看甚么?寡人怎么觉得太傅好似认识这个由余,连他是周人都一清二楚。”
祁律又不能告诉天子自己知道历史,就搪塞说:“律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而已,并不认识,据说是个将才。”
祁律连忙岔开话题,说:“天子,还是快将这些难民组织起来罢。”
姬林立刻下令扎营,将难民组织起来,分发粮食,难民们被山戎马贼追赶,可谓吓得魂飞魄散,没成想竟然遇到了天子。
祁律带着人来给难民们舍粮,也是为了再打听打听由余此人。祁律一面给难民们亲自舍粥,一面说:“方才追赶你们的山戎人,是甚么名头,你们可知道?”
“那伙人都是马贼啊!”
“是啊是啊,就在这附近的山上!”
一说起那些山戎人,难民们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说:“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据说附近的山上有山戎的贼窝,但是这地方的山势陡峭,当地的官兵都找不到贼窝,对那些山戎人根本没有法子!马贼日日下来抢掠,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来得频繁!”
“是了,这些马贼,根本没有良心,他们抢掠了我们的粮食,还杀人放火,把女人全都掠走,折磨娃儿,甚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