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女子就站在面前,紫苏相信他们是认识的,就道:“我是出世之人,与齐王淡水之交罢了。”
谁知冯玉蛮听了此话,柳眉一挑,面孔是美艳动人的海棠花,却有一股凌厉,“还好你说了这话,倘若你要是对齐王有半点心思,我便容不得你了。”
紫苏头一回见到如此刁蛮任性的女子,掩住笑,好奇问道:“你要如何容不得?”
冯玉蛮原本就是爱吓唬人的,看她一点儿也不怕,凶凶说道,“当然杀了你。”
紫苏摇摇头笑,“休要吓唬人。”
“没骗你,我真杀过人,他们都信了,只有你不信。”冯玉蛮说道。
紫苏笑得更厉害了,“那些人,只怕是被你简单一吓唬,就吓唬着了,脑子一定愚笨。”
冯玉蛮见她笑个不停,一点女道士端庄的样子都没有,自己似也掩不住,一时也笑起来,露出脸边两个浅浅的救我,点了点头,再认同不过,“就是,蠢笨极了。”
冯玉蛮搬到流云观,自然不是为了养病,在附近的云开寺,又一次看到了他。
黄梅时节,潮雨下得正勤,冯玉蛮偏要在雨天出来散步,远远就看到一处亭子,僧人正和一位施主下棋。
那位施主丰姿秀美,穿着一件洁白袍子,侧影清瘦,在下雨天来祭拜供奉在寺里的亡母牌位。
齐王生母是先帝的陈妃,性子拘谨,不大爱和人打交道,不知怎么和当时是太子的父皇有了苟且,先帝去后,所有妃嫔下葬,只有陈妃活了下来,入住关雎宫。
关关雎鸠,爱意之浓,如何不让外头乱传,陈妃忌惮人言可畏,悄悄吞金自尽。
但流言不曾止住,皇帝越是宠爱齐王,冷落太子,流言传得越汹涌,齐王成年后为了避嫌,自请调离京城,十年不曾祭拜亡母。
最近冯玉蛮在亭子附近转悠,要扑蝴蝶,可惜一只蝴蝶也没有扑到她的网里。
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副残棋,冯玉蛮注意到了,忍不住坐下来摆弄,眼前忽然多了一人,她抬起头,倒转的视线里露出男人的身影,眼睛长些,鼻子直些,褪去了平日里的绣蟒貂裘,比文人还要秀美挺拔。
“四叔。”冯玉蛮叫道。
“王妃有礼。”她占了他的位子,齐王并未纠正在意,随意撩袍在对面坐了下来,摆正被她拨乱的残局。
冯玉蛮看他一心一意,不敢打搅,起身道:“不叨唠四叔,我先走一步。”嘴上说要走,心里却在默数,数到第叁下,身后响起齐王的声音,“王妃请留步。”
冯玉蛮回过身子,疑惑道:“四叔还有何事?”
齐王抬起眼,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朝她伸出手,还是温和的语气,“玉牌,可否物归原主?”
冯玉蛮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了,轻一敲脑袋,“四叔不说,我还真忘了,现在就回去拿。”
齐王望着她离去,信守承诺,一直等到晚上,迟迟不见人来,他依旧耐心等下去,直到寺里最后一缕烟燃尽,身上落了一层寒霜,齐王身子骨弱,轻轻咳嗽一阵,先回去了。
等到半夜,雨下大起来,忽然有人敲响屋门,一开门,先看到两只湿透的绣鞋,接着,是一张粉白流水的脸儿。
冯玉蛮淋成落汤鸡,大半夜来找他,只为交还玉佩,“让四叔久等了,路上有些耽搁,所以晚送来一会儿,打扰到四叔休息了吗?”
齐王微一怔,眼里也有些许疑惑,不明白天色已晚,她为何还要冒雨前来,他不懂男女之情,却望着被淋湿的冯玉蛮,一只蝴蝶轻轻停在她肩膀上,扇动翅膀,大雨之中,心弦微微一拨,无声而又悄然,他接过玉牌,温声道:“今夜雨大,明天再来也不迟。”
“我不想让你白等,还有,”冯玉蛮面露难色,“我身上冷,可以进来喝一口热茶吗?”
齐王放她进屋,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递给她,冯玉蛮低声道了一声多谢,低头开始喝水。
不久,门外有了响声。
神策军到了云开寺,正在到处搜人,带队的还是赵王,搜遍整个云开寺,仍是不见冯玉蛮踪影,于是拂开阻拦的下人,直接搜到齐王住下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