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几乎都能想象得出,那钟家姑娘微微蹙眉, 愈发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
钟家姑娘道:“自是因我爱极了陛下,便也希望所行的事桩桩件件,都能叫陛下喜欢才好。我要陛下爱我长久,便如我爱陛下一般。”
吴嬷嬷整个人都震颤住了。
宫中何来真情意?
这钟家姑娘竟然真与晋朔帝讲起了真情。
她生得这样美,却真将一颗心全给了晋朔帝。
还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样大胆奔放的话。
她怕是自幼没有尝过半点苦头吧?……也是,素来听闻她在京中行事娇蛮,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顾着万事顺自己的心意。自然是顺风顺水,从未尝过一点苦头了。
这宫中谁人敢生出这样的念头呢?
吴嬷嬷怔忪了一瞬。
脑中却是又可不抑制地生出了个念头来――正是因为这宫中无人敢生出这样的念头,正是众人都虚情假意,这钟家姑娘的坦率爱意,便变得极其的珍贵了。
但凡见过无边黑夜的人。
总会更渴望那太阳升起时的光。
便是他们这样做奴婢的,都总会有那么一瞬,想着能有个真情实意且纯粹的人。
吴嬷嬷暗自摇摇头,没有再听下去,大步跨出了门,先到偏殿去找方子去了。
这厢太后也不自觉地握紧了下身下宝座的扶手。
她的嘴角牵了牵,露出一点笑容,道:“哀家也不知晓。”
钟念月轻轻应了声:“啊。”
她抬脸,问:“太后是陛下的生母,怎么会不知晓呢?”
宫中静寂了一瞬。
连宫人们都不自觉地纷纷低下了头去,一时心跳都快了些,几乎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太后垂首,淡淡道:“是啊,偏偏就是不知晓。兴许是因着哀家有太多的孩子了,不止陛下一个。哀家只有一个人,哪里分得出那样多的心力呢?”
钟念月道:“我也有兄长。我母亲偏爱于我,父亲偏爱于他。便是如此,我母亲也晓得我兄长更爱吃金乳酥,而不是我爱吃的糖蒸酥酪。”
太后道:“那哪里一样?你母亲只有你兄妹两个。”
钟念月:“那太后为何要生那么多个呢?”
一时气氛更凝滞了。
宫人们忙将头埋得更低。
太后似是脾气极好。
她转声道:“你为何不直接去问陛下?”
“没有人给过太后惊喜吗?自是要悄悄地打探清楚,再悄悄地做他喜欢的事,方才能哄得人更欢喜啊。”
“……”太后眼底的笑意彻底匿去了。
她没有得到过。
她一时都不大分得清,京中与钟念月有关的传闻,当真如此,还是有作假。
“哀家都不知晓。”太后只好又同她强调一遍。
她见着了这钟家姑娘。
确是个不可再得的绝世美人,晋朔帝会喜欢也不奇怪,何况这样的美人,竟是一心一意地向着晋朔帝,待旁人却没有这样好的脸色。
谁会不喜欢呢?
而晋朔帝眼下爱她越多,她气焰自然更盛。
便是太后,也不能轻易去捋她的锋芒。
“那太后去问一问罢。”钟念月道。
太后那双始终半睡半醒的眼,此时完完全全地睁开了。
她盯着钟念月,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宠爱,才会将钟念月宠出这般性子,连对着太后,都敢这般颐指气使。
她禁不住问:“你不怕吗?”
钟念月反问:“怕什么?”
“怕哀家,哀家是太后。”
“太后又不曾有两颗头,四条手臂,八条腿。有何可怕?”
太后闻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晋朔帝爱她,爱的便也是她身上这份坦荡大方,而不是唯唯诺诺,世人皆惧的姿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