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去西门守着,若是得见那个妖女的踪迹,定要拿下她!此人在青州行蛊惑之事,胆敢自称‘神女’,哼……不知这些年里,佛门如她这般招摇撞骗的人,又有多少。”
他们谈论并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想是要叫那些香客也听个清楚。
而此时相公子也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怕是因着苏倾娥在青州搞砸了事,这传来传去,她便成了那祸害骗人的妖女,而非自幼能与神佛相通的神女。
大皇子应当也是因此领命,便以苏倾娥作筏子,要将大晋上下的佛寺都清算上一遍……难怪外头放哨的人不曾警示,只因着这一行人前来,根本不是为他们来的。
相公子眼皮直跳。
他过去当真是看轻了晋朔帝。
这人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君子……连装都不屑装的。往日里的儒雅模样,不过都是他平和时的姿态罢了。
难怪这些人连这样一处小庙也不放过!
这是要借苏倾娥之名,要将佛寺彻底驱除,几乎可与前人“灭佛”行径相媲美了!
一时间,相公子都不知晓该是继续厌憎苏倾娥,还是与她一分同情了。
灭佛这口大锅,只怕要结结实实扣在她的头上了。
但也正是因为她,让他的一处据点又丢了……这还是令人不快的。
相公子皱了皱眉,依他看,此人哪有扭转乾坤,转危为安的本领?多的倒是变福为祸的本事!
这念头刚起,他们背后便传来了一声:“等等。”
那府兵往前几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钟念月的身上,笑道:“她梳的不是妇人髻,想必是你的妹妹吧?你们家住何方?不如由我等送你们回去?”
相公子一口老血哽在了喉中。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他方才就该立时出手,而不是因着他们一时的放过,便就此松懈下来。
此时他若推拒,便显得奇怪了。
其余府兵也正瞧着他们呢……
还不如刚才就起冲突,如今这实在像极了软刀子割肉。
但不论相公子如何后悔,钟念月已经勾唇一笑道:“我认得你们主子。”
府兵面色一凌:“敢问您是哪家的姑娘?”
钟念月道:“领我去你们府上喝杯茶不就是了?”
相公子心下已有了决断,他骤然间露出慌乱之色,道:“我还有一物放在那厢房中!不成,我得去取回来,那是我娘的遗物……”
府兵见状道:“你快去,火都燃起来了。你两个仆人拎两桶水去……免得将你烧着了。”
相公子匆匆转身而去。
钟念月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狗东西,跑得还挺快。
这一去便是小半个时辰。
钟念月抬眸道:“他只怕不会回来了,且先送我去你们主子府上吧。”
府兵疑惑地点点头,一面命人去寻相公子,一面邀请着钟念月出了门。
这条通往大皇子府上的路尤其的长。
有那么一瞬间,钟念月甚至想过,要不要干脆走了好呢?反正这口锅还能扣在相公子的头上。
可那念头慢慢地就削弱了下去。
我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真正的亲人的。
可原身有啊。
我怎么能叫她的父母亲人伤心难过呢?
还有,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丢了,晋朔帝当真会难过得落下眼泪么?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钟念月心中小声道。
小庙被烧。
这厢太后不动声色地又扯坏了一串珠子。她掀了掀眼皮,胸口起伏,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骂道:“他自己丢了个人,窝着火,却要烧我的庙!什么东西?!”
“皇帝何时这般野蛮做派了?”她扶着额角,两眼直发黑。
底下宫人战栗,一时无人敢答。
……
大皇子回府时,钟念月已经托人往钟家捎信物去了。
她不大信得过大皇子,但大皇子手下的府兵尚算靠谱,所以她一面留在这里,一面也得等自己的家人来接自己。
大皇子近日面色沉沉,眼底透出几分疲色。
他听得身边的亲卫道:“殿下,那姑娘说是识得您,要来您的府上……”亲卫讪讪道:“怕是要同您告状的,我今个儿在那个小庙里放了把火,怕是吓着她了……您可得饶过我……我也是见那些个僧人执迷不悟,死活不肯走,这才放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