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百姓喝道:“那怎么成?她怎么敢打她男人?反了天了?”
旁人嗤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她男人,与贵人,谁轻谁重?”
“……自是贵人。”
“她沾了贵人的福气,那贵人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啊!整日浸染着龙气呢!那她不也就高了她男人一头?打他算什么?还没叫他跪下呢!”
钟念月抿唇一笑。
这逻辑没毛病。
难怪古时都爱用些神佛道一类的东西,来教化百姓。
此时读书普及不到寻常百姓家去,你与他们讲道理,未必讲得通。
但若是拿权势规矩一压,拿神鬼之说一震慑,自然可以使民顺。
钟念月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见百姓如今都有余力开始重建自己的房屋了,损毁不严重的,便几人合力修补修补。
如此之后,她方才回了县衙。
晋朔帝坐在那正厅中,知县等人正躬身问呢:“敢问陛下龙体可安好?”
他们几人都惶恐得厉害,生怕陛下在他们的地界上染了什么病症。哪怕只是个小病,也足够叫他们脑袋上落下祸事了。
钟念月听见这话,倒是禁不住笑了一声。
瞧吧。
叫你装吧。
几个县官听见了笑声,抬手擦了擦汗。
这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却紧跟着便又听得那姑娘娇声问:“陛下今日还用得下膳食么?”
他们心下一松,心道这才对,到底是关心着陛下。
方才那般笑声,想是见了陛下高兴吧?
却只有晋朔帝知晓这小姑娘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儿。
他抬了抬眼眸:“嗯,念念在此,朕自然用得下了。”
这话倒好似说她秀色可餐似的。
钟念月有点耳热。
但转念一想,不成,我害羞什么?
晋朔帝叫人搬来椅子给她,随即才又与几个县官说了会儿话。
等将交江县后续的事都安排好了,晋朔帝便打发走了他们。
他问钟念月:“念念可从中学到了些,大灾当前时,该如何有条不紊地处置的道理?”
钟念月点了点头:“学到了一些。”
兴许晋朔帝是个好老师罢,他每次与人议政事,也竟是从不避开她。于是她要吃下这现成的学识,就比想象中容易了许多。
钟念月禁不住道:“我那日只是随口编的什么龙气福运,谁知晓今日上街,倒还见着有百姓当了真,并因此生活全然变了副模样。”
真是奇妙。
晋朔帝淡淡应声:“嗯,念念不编撰这一番,朕也是要命人去做的。”
钟念月问他:“做什么?”
晋朔帝淡淡笑了下:“你明日便知晓了。”
又一日过去。
该是最后一次发钱的时候了。
今日前来领钱的女子,早早排在一处了,她们都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钟念月。
钟念月隐约能听见她们的议论声。
“一会儿我胆子要大些,我定要多吸几口贵人身上的气。”
“是呢。吸了气,我也就不怕我男人了。”
钟念月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吸了。
左右吸的不过是她身上染的一点熏香气罢了。
她们走远时,却还口口声声欣喜道:“果真有用,吸了气后,竟是觉得耳聪目明了许多。”
有些熏香本就有提神醒脑之效。
钟念月心道。
钟念月跟前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走过。
不多时,那日那个妇人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钟念月压低了声音问她:“今日拿了钱回去,你家里人还会怕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