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府上老爷少与其他大臣来往,怎么好随意收得旁人的礼物?叫别人见了,成什么样子?”二夫人拉下脸来。
下人自然不敢置噱,只能按话去办了。这二夫人出身不低,柔弱外表下,性情强硬, 又因着年纪比二老爷小上许多,一贯最得二老爷的疼爱敬重呢。
朱幼怡晚些时候才知晓钟家有人来了府上一趟。
她如今心思都牵在了母亲身上, 自然无心过问旁的事了。
朱幼怡不禁出声问:“是念念来了么?”
底下人答:“不是,好像只来了个下人。”
朱幼怡脑子飞快一转,道:“那必然是来传话,或是来送东西的了。东西呢?”
底下人讷讷答不上来。
朱幼怡也不露出怒色,只起身道:“王妈妈替我看着些,我出去一趟。”
然后绕了府上一圈儿,才在外头捡着了一个食盒,一个匣子。
她翻看来瞧了一眼,食盒里已经空了,兴许是被乞儿捡走了。反倒是那匣子不曾被人打开过,里面还好端端地放着一支人参。
若是二夫人打开来看一眼,没准儿就要占为己用了……
“倒要多谢她只是扔了。”朱幼怡将东西搂在怀里,连那空了的食盒都没落下。
这厢钟念月连着旷了几日的课,方才又回到了国子监。
锦山侯也知她与朱家姑娘相识,听她说起朱家的二房夫人令人生厌,一旁几个小纨绔连声道:“不如套麻袋揍她一顿。”
“上次我们就是这么揍周家公子的。”
“对对。”
钟念月惊奇发问:“你们揍周家公子干什么?”
锦山侯指了指对面的少年:“他姐姐回去说,周公子想娶你。”
钟念月摇摇头道:“如今我谁也不嫁了。”
“可是我娘说,女子生来就是要嫁人的。”小纨绔讷讷出声。
“我也可以娶啊。”钟念月道。
“娶……也娶个姑娘?”他们一下瞪大了眼。
钟念月:“养面首听说过没有?”
这帮纨绔虽然不学无术,但肚子里勉勉强强也有几点墨水在,一点头道:“前朝有位公主就养了面首。”
“念念何时养?”
“念念这样厉害,可以养好多个!”
“不如养我吧……反正我娘也说我这样子,将来娶媳妇都难。”
钟念月没成想还带自荐的,一时间满脑门子问号。
“不必了不必了,我一瞧见你,脑子里就都是你被老师撵河里去滚了一身泥巴的样子……”
对方这才讪讪住了嘴。
这厢说的话,没多久就传进了晋朔帝的耳朵里。
孟公公也在一旁听着,听了会儿,不由失笑道:“都是些孩子气的话……”
晋朔帝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些不着调的东西,想着要给钟念月做面首。
“还是该再多读些书。”晋朔帝道。
孟公公闻声,不由为这帮纨绔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晋朔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突地出声道:“若你有一件宝物……”
孟公公当下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地听了起来。
晋朔帝起了个头,倒是突然又觉得这般比拟不大对。
若说先前,在他心中,钟念月便似一件难得的流动着奇光异彩的宝物。
那么如今,钟念月便只是钟念月。
孟公公听着晋朔帝开了口,却又突然不说了,倒好似被难住了一般。
这可实在是稀奇了。在他看来,这世上实在少有能难住陛下的事,便是家国大事,也见不到陛下皱眉为难,往往只神色平静地有条不紊地将事情收拾干净了去。
半晌,晋朔帝方才又道:“突地有一日,惊觉这世上无处将之安放。你会如何?”
孟公公张了张嘴。
但很显然晋朔帝并不是需要旁人的答案。
他只是在捋清自己的思绪,并从中选择出一条路,他笑道:“你自然也不知道。”
“是,奴婢……奴婢哪有这样的运气,拥有这样一件宝物呢?”
“嗯。”
“朕想了想,将之悬于高阁,筑起高墙,不让风雨侵扰,乃是个极蠢的法子。”晋朔帝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