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娘有些不可置信:“他为何要藏拙呢?”
安文是什么人啊?他在家中非长非幼,不以才学出头,怎么会有出息?
程晏知晓妙娘虽然聪明,但她是局内人,不如他这个局外人看的清楚。
这也是程晏看过好些他的文章才得出的结论,和俩个非常支持程晏变法的小舅子不同,安文更倾向于清议,也就是一开始程晏准备投靠的清议。
用言官科道规范皇帝。
而非是像程晏一样,品德其次,最重要的是以功绩论成败。
二人想法相左,安文恐怕就是知道这一点,故而才不愿意真正在科举上太过于用心,否则到时候,亲戚闹僵了不好看。
尤其是安文小时候是妙娘带大的,他和姐姐感情深厚,更不愿意姐姐夹在中间为难。
所以只是上京在国子监读书。
但自从上京之后,他又发现姐夫所执行新法其实跟他想象中的不同,尤其是这一次贬谪云莲丈夫,没有因为他能干,就不处罚他,这让安文对程晏更加崇拜,当然更改了初衷,就想出仕做官了。
说了一番缘由之后,程晏又道:“他现在对自己的才学不甚自信,故而跟我说过到时候即便外放为一小吏,都愿意为老百姓多做事。”
妙娘忍不住道:“还真没想过原来是这般,他也不肯同我说。”
程晏笑道:“他长大了,许多事情跟你说了,也是让你白担心。再者,他也怕你告诉蒋氏。”
妙娘愕然。
可以想象,如果蒋氏知道安文前途大好,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般?怕是安文前脚做官,她后脚就开始插手地方生意了。
原来如此。
却说妙娘的信到了湖广之后,已经是月余了,程氏接过信来,就生气了。
“我没想到这个蒋氏这么大胆子。”
她晚上又同顾清沅道:“你看看她进京干了多少意想不到的事情,这蒋老爷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掺和宫里的事情,仗着女婿的名头,到处送钱,妙妙把名单都给我了。”
顾清沅拿着妙娘的信看了半天,也是生气:“她做事之前竟然也不跟安文商量,还言辞振振说什么商人之语,这蒋氏实在是……”
蒋氏之父虽然是商人,但也是儒商,为人很讲义气,也不是蒋氏这种人。
“但和离……”
顾清沅摇头:“不可,现在提和离岂不是打我们顾家的脸,不若以你的名义把她召回来吧。妙娘跟她说了那么久,她现在不仅不听,还愈发放肆。”
书香门第虽然不似那等市井泼妇和儿媳妇吵架,但是对付她们的办法也不少。
婆母病了让你回来侍疾,难道你不肯么?
如此,程氏还派了得力的嬷嬷前去京中。
这俩嬷嬷来的时候,蒋氏正和王昭仪的母亲王夫人用过饭,俩家虽然亲戚关系已经很远了,但是王昭仪在宫里要找个能说的上话的外臣,无疑程晏身份最高,皇上也最信任他,他一句话顶别人十句话。
什么沈皇后谢贵妃都不在话下。
王夫人笑道:“梅雪,多用点这个菜,这还是昭仪娘娘赐下的呢。”
蒋氏奉承道:“我早就说昭仪娘娘不同意常人,您呀,等咱们昭仪娘娘分封皇贵妃了,您就等着做国舅夫人吧。”
王夫人得意道:“就先承你吉言了,不过你也要在你姐姐面前多说一些好话,现在有些小臣不谙事体,总是说皇上雨露不均,但我想若是程家的人替咱们娘娘多说几句,那就不同了。”
“这事儿啊,得下水磨功夫,您也知道我那位姐夫谨慎的不得了。”蒋氏打了个哈哈,只好先敷衍过去。
又同王夫人说了一会儿,蒋氏才告辞,她已经习惯晚归了,反正家里也没人,安文又在国子监不回来。
却没想到,一回来,家中灯火通明,婆母身边的冯嬷嬷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蒋氏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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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既然回湖广了,你就搬过来吧,正好我们程家族里也有个上京求学的,你二人可以住在一起切磋学问。”妙娘看着安文道。
安文不假思索就同意了:“姐姐安排就是了。”
“你也真是的,若非你姐夫和我说,我还什么都瞒在鼓里呢。”
安文不好意思的挠头:“姐,对不起,我也是不想让你难做。”他学的和姐夫执行的相悖,到时候还不是姐姐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至于蒋氏,妙娘道:“她起初是不肯跟着嬷嬷们回去,还想用蒋家下人逼迫嬷嬷们,好在我在你那里留了人手,这才送她回去。只是这样就难为你了……”
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总也不好。
却见安文道:“姐,我有什么可难为的,况且,以我对蒋氏的了解,恐怕过不了几个月,蒋氏自己会要和离的。”
妙娘笑道:“不大可能吧?”
“您不了解她,我还算比较了解她。她那些孝顺伏低做小都是装出来的,她心底总想把蒋家扩大,俗话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我当时还在想,若她能够正当挣钱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和宫中人掺和到一起了。她这样的人,被约束一两日还成,时日长了,唯独只有和离才能给她自由。咱们家固然位高权重,娘对后宅管的又严,她是插翅难逃……”
“那你呢?”
妙娘看着他。
安文笑道:“姐,其实她和我和离了她既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我也能如此了,至于日后成不成婚都无所谓了,这天下如泥盆,姐夫在浊清,我作为读书人,日后能帮衬到姐夫也就好了。”
“切,你倒是想的开。”
蒋氏被送回去的时候,就被关在院子里了,程氏不是那种喜欢废话的,她的话很清楚,你想过下去,就得改,在全家前程面前,你那些钱你不要全部给回你爹都成,我们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