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折中报了江南有人贩卖私盐一事,但却并未提及当地有人欺压女子。
私自贩盐乃是抄家砍头的死罪,谢淳在奏折中也没替当地的官员和盐商开脱,只待宫乘月圣旨一下,便要从省府中调人,将一干狂妄之徒治罪法办。
若是只有私盐一事,那这般处置并无不妥。
但谢淳奏折中并未提到还有一个私采井盐、欺压女子、颠倒尊卑的匪村,更没说该将这帮盐匪如何处理,若只看她的奏报,私盐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般。
须知这盐匪犯下的乃是动摇国本的大罪,比贩私盐重得多了,谢淳为何要这般隐瞒,宫乘月也有些纳闷。
要治这帮匪徒倒也不是难事,夜枭局早已摸清了这帮盐匪的斤两,盐匪所在的和安县山区离江南总兵府大营所在处并不远,只要宫乘月一封密旨,总兵府派一两千将士,轻而易举便可将匪徒尽数拿下。
但宫乘月迟迟没有决断,内阁诸臣知道此事后也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当机立断,派兵剿匪,另一派则担心这样动静太大,反倒叫人知道了这太平盛世下竟还有男尊女卑的地方,丢了皇家的脸面。不如先装作不知道此事,仅以私盐一罪将当地官员和盐商法办,再暗地里盯紧盐匪,堵上他们贩卖私盐的路,他们无法销赃,日子长了自然只能从山中出来,到时再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结果了,更加太平稳妥。
宫乘月自然还有别的顾虑:无论是那种剿匪的方式,早晚都要扯出谢淳知情不报一事,彻查她包庇隐瞒的缘由,轻则夺官贬斥,重则砍头抄家,全看她到底与那些欺压女性的盐匪到底有何瓜葛了。
若是谢淳犯了重罪,那谢子澹的帝君之位便岌岌可危,即便宫乘月不废了他这个帝君,他面上也绝不好过。
谢家世代簪缨,诗书传家,把面子看得比性名还要紧,就算宫乘月能保住谢子澹,他只怕在宫中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内阁中自然有人明白宫乘月的心思,便投她所好,暗示可以先将此事压下去,让谢淳先把新税法推行完了,再回过头来料理此事。
事情棘手,宫乘月先派了十一回和安县,尽力彻查谢淳与盐匪的关系。
连日忙碌,宫乘月便没有再召人侍寝,连那些新侍君的面都未曾见过。
这日宫乘月又是夜深才回了寝殿,思绪犹在政事上,一眼见到殿中跪着一个身影,才骤然顿下脚步叫:“子澹!”
原来已经十五了,她竟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