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调查过南苑小区那个房子,的确是在他的名下,应该是苏衍之前给他买的。至于戒指……这总不可能是买给何梦君的,虽然她与自己的确有婚约。
不过是当年何家人随口一说,他从来没把这当成一回事,何梦君似乎也与他没有多大的往来。
可除了这个女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会给谁买戒指。
抱着这样的疑虑,终于在某一天,他和何梦君约好了见面。
有很多年没见了,再次见面时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个她有一些出入,不像之前那般文静柔和,变得更活泼了些。
何梦君也上下打量着他,“苏陌,你变了不少啊。”
男人给她倒茶:“经历了那么多事,有所改变也是应该的,嫂子怎么样?”
虽说口头上留了女人一命,但暗地里他也派人监视了动向,那女人无处可去,只能去何梦君那儿。
“表姐也就那样吧,天天跟我抱怨说你要杀了他,我怀疑她脑袋已经被你给吓出病来了,打算过段时间带她去医院看看。”
男人脸上没多大表情,拿起杯子轻呡一口,“那是他们自作孽。”
他现在能留那女人一命,一半是看在苏衍的份上,一半是看在何梦君的份上。
整个何家,就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幸存。
何梦君也懒得听他说这方面的事,本身家族插手的这种黑帮的生意就有玩命的风险,当初她就劝过家里人,但自己实在是言语单薄,最后也只能当一个旁观者,倒是阴差阳错最后救了自己一命。
“对了,你和风情现在怎么样了?”何梦君突然问道。
男人拿住茶杯的手一颤,不解地抬头。
“谁?”
“风情啊,就你之前很喜欢的一个女生,甚至还专门找到我要我跟你解除婚约呢……”说到这儿,她又看了一眼满脸迷茫的男人,何梦君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你不会……不记得她是谁了吧?”
太阳穴又开始痛了,像是绵密的细针一点一点刺入内里的神经,不痛彻心扉但绵延不绝。他用手指着额头稍微揉了揉,闭眼道:“在国外的时候受了点伤。”
女人沉默了,岂止是一点伤。
跟几年前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活像个病秧子,脸色苍白得吓死人,身形也瘦削不少,瘦了20斤不止。
“不记得就算了,也没什么好仔细追想的。”她叹息道,“终归是有缘无份。”
苏陌现在的身份不比之前,女人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爱情的归宿,而只是一个物件、一个可以利用的身份。就像她的表姐一般,嫁给苏衍近十年,除了得到苏衍妻子的这一个身份,一无所有。
有缘无份么?
苏陌垂眸,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不然怎么可能一场意外就让自己将那个女人忘了个干干净净,偏偏除了她以外,所有人的事情他都记得。
可若真的是有缘无份,为何当初的自己执意想向那女人求婚呢?
配合着闫辞给的药,加上自己的勤加休息,他破败不堪的身体渐渐好转了些。
虽然刚开始接手公司的时候累得麻木,现在一切开始正常运转后他就把众多事物交给了手下人去办,自己也落得了个自在。
闫辞成为自己的私人医生,虽然是个医生,但由于和苏衍的情分,照顾他时像个兄长,就是有些唠叨。
这天闫辞一边给他打针一边又开始唠唠叨叨:“当年要是你哥能像你这么听我的话,他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没了。”
听他在耳边聒噪,他也稍微有那种活着的感觉,毕竟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现在唯一的能说的上话的也就只有闫辞了。
他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变了多了点:“我哥一直是一个闷葫芦,脾气特别倔,他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我这个亲弟弟有时也无法撼动……”
打完针,那人的脸色又苍白了好几个度,闫辞见不得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立马推着轮椅往外走。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带你出去走走。”
“嗯。”
他语气柔和了很多,和平时员工眼中的老板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坐在轮椅中像是个很乖的孩子,任由闫辞带他出去。
“去哪儿啊……”闫辞冥思苦想着出去玩的好去处,在脑海中搜索半天,“有了!我们去那个寺庙。”
“嗯?”
“就那个寺庙啊,东山那边,”闫辞开始跟他比划路线,“年代有些老了,但这些年好像又火了起来。听说办姻缘很灵呢。你看我都快40岁了也没人看上我,我要去给自己求个老婆。”
苏陌:“……”
闫辞又道:“你也快30了吧,给你也求一个。”
他揉着太阳穴:“不必了。”
“你现在这样子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找个老婆照顾你也好啊。”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他不想提这个,把头侧在一边结束这个话题:“晚点再说。”
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他下意识地也会查一些关于那个叫做风情的女人的一些生活的痕迹。
但那女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唯一有点可靠的消息也只是在叁年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在叁年前,那个女人就已经死了。
他不是那种执意要追查一个真相的人,女人是怎么死的他不感兴趣,毕竟现在在他手上死去的人也不少,人命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只是总觉得心里面有些空,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
寺庙内人不少,再加上地形位于山坡之上,推着轮椅不大好走,他也只能下来,慢慢跟在闫辞身后。
在闫辞的威逼利诱下他拜了佛,但并不是求姻缘。
后来又被软磨硬泡地拉去在红丝带上写字祈福。
闫辞写的自然是祈求姻缘的话,苏陌磨不过他,只能也扯了一条敷衍地写了一句话草草了事。
“苏陌,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这短短的四个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
毕竟就现在他这副身子,他的这份工作,哪里有什么平安喜乐可言?
闫辞写完之后就嚷嚷着要找一个高点的地方挂,让月老好好看清楚他的愿望,最后把目的地定在了旁边的一棵老树上。那棵老树上挂的都是很早之前的,看着有些旧,但还有些空位在高处。
都将近40多岁的人了,还是个孩子心态,苏陌就淡笑着站在一边,看闫辞像个猴子一般扒在满是挂着红丝带的树上,不由得想起了年少时候的自己和苏衍玩闹的样子。
闫辞废了好半天的劲才挂好,这周围挂了不少,都是几年前的,颜色有些暗淡了,好在墨水足,上面的字迹看着还算清晰。
他只是眼神稍微一瞟,就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他扯着那根红丝带,使劲一拽就掉了下来。毕竟风吹雨淋了这么些年,材质都已经变得有些不结实。他从树上爬下来,走到苏陌身边,把那红丝带给他:“好啊苏陌,我说你怎么说不求姻缘,原来你早就来这个地方求过了!”
“什么?”男人也是一惊,接过闫辞手里的丝带看了一眼。
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不大清楚了,不过依稀能看清。
“风情,苏陌
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百年好合”
浑身像是都僵住了,闫辞在耳边的唠叨也听得不甚清晰,耳中有什么在作响,似是夏日的蝉鸣,又像是严冬的风雪。
他用手摸索着丝带上已经有些破碎模糊的“风情”这个名字,突然间眼眶开始湿润。
风情,你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无,你却能时时刻刻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扰乱我的思绪呢?
一阵微风刮来,寺院的红丝带随着那风轻轻漂浮,滚动的红潮带动着清脆的木板和铃铛声响。
一些旧忆的开端,也将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