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内。
圣德帝无声地翻着一本本弹劾奏折。
宰相罗大人一脸死灰样, 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罗大人一向巧舌如簧, 可这一个月来, 他已是被朝堂上上下下的人弹劾得无力再反驳什么了, 一向高傲的头颅, 如今低垂得如丧考妣。
已是跪在大理石地板上五个时辰了, 从太阳还未升起, 跪到圣德帝歇晌起来,又跪到如今日薄西山。滴水未进,这一个月来的担惊受怕, 让罗宰相嘴唇都干裂起了层层死皮。
“吭……”
圣德帝看弹劾的折子,看得眼睛都有些不大舒服了,丢下手中折子, 清了清嗓音。借着这会儿功夫, 瞟了一眼跪趴在地的罗宰相。
“宰相,你今日跪在这儿一天, 可是有话要说?”圣德帝知道这个宰相一向能言善辩, 可是这一个月来, 却甚少开口为自己辩解, 就连站在宰相那边的大臣和幕僚也在这半个月里悄然噤声了, 不再为宰相辩驳什么。
任由别的正直官员,给宰相头上扣下了羞辱皇室的罪名。
这在罗宰相的政治生涯里是少见的现象。
圣德帝不由得多瞅了宰相一眼, 只见罗大人猛地额头着地,重重磕了三次响头:“臣, 不敢为自己辩解, 都是臣教女无方。愿接受一切惩罚。”
“好一个教女无方啊。”圣德帝听到宰相的话,身子往前倾了倾,突然大声道:“你确实教女无方!简直罪该万死!”
声音大得震动了案台上的书卷纸张,让罗宰相伏在地上的手都抖了抖。君臣俩又是陷入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圣德帝恨铁不成钢,道了句:“自己的女儿,自己去处置吧。”说罢,坐得酸疼的圣德帝捏了捏腰,起身径直走出了承德殿。洪太监慌忙跟上,出了大殿,只余下战战兢兢跪在那儿的宰相一人琢磨去。
“皇上英明。”离得大殿远了,洪太监夸赞道。
“你又瞧出什么来了?”圣德帝迈入春景怡然的御花园,瞥了眼鬼精的洪太监。
洪太监却只是笑,一张四十来岁的脸在春风中笑而不语,讨好地给圣德帝揉搓着坐酸了的腰。跟了圣德帝几十年的老人,哪能不晓得皇帝这一个月里在想什么,该吓唬的吓唬了,该鞭策的鞭策了,如今已是到了该皇恩浩荡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