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切金属机关销器俱皆完好,只是生了点锈,稍稍整理一番,胡三依照阅历判断,这陷阱的威力勉强还能保存六成。
盖因为一些树藤、绳索俱皆枯烂,若不是此地乃是向阳地带,又有丛林遮掩,说不定连金属机关都锈死了。
想了想,胡三便将衣衫割下来一块,再用匕首弄出个口,瞅了瞅山上的位置,猛一用力,登时嗞啦一声响,并口中做出唉幺之音。
做完这些后,胡三迅速来到旁边的坡下,顺着一个孔洞进入了陷坑之内。
话说,在九岁那年,这里是胡三唯一的欢乐之地,自然对此地非常熟悉,甚至还偷过老猎人挂在树上的酒葫芦。
只是因为后来一伙流贼横行,多人死于非命,他才不敢走这段山路过来。
孔洞本来是为摆放钉尺、长矛所用,不过现在没有长矛了,所谓的树枝也腐烂掉了,胡三无奈,只能亲自把守最后一关。
且说长弓张,本来按照胡三留下的痕迹已经走到了山腰上,正有些犹疑不定,忽然听到这嗞啦一声响,还有惨呼声,顿时本能的一点犹豫又被放弃。
微风浮动,长弓张狠狠的抽了抽鼻子,却是闻到了一阵腥臭味,顿时更加确定了地下胡三所在。
却是不知道那腥臭味的来源正是他自己,只是一直闻着惯了,此时蓦然被山风一吹,加上强烈的暗示,便成了胡三拉稀的证明。
意识到这点,长弓张顿时不再迟疑,一个纵身即向下奔去。
在他想来,处于这种状态的一个少年,他必定是手到擒来,为免夜长梦多,长弓张采取了横冲直撞的模式,要临之以堂堂正正之师,将对方摧枯拉朽的击败。
行走间,长弓张不知不觉脚下一软,再看时,三根铁矛已经从旁边树上荡下,直指他的要害之处。
山风呼啸,眼见着矛尖就要临身,长弓张微微错愕,一颗躁动的心顿时猛的一静,早先喝过的酒全部化为冷汗,却是身冷酒醒。
来不及寻思这铁矛是谁所设,长弓张手中弯刀横劈,猛然斩在第一根铁矛中段,然后借住这股力量,身形横摆,凶险的避过了穿胸之危。
可不等他继续动作,只觉的脚下猛然一软,惊愕中,一道钢索顿时横掠而起,看那劲头若是被裹住,恐怕不被腰斩也差不了多少了。
根本无暇多想,危急关头,长弓张迅速卸下身上长弓,猛然一压,借着长弓良好的弹力和他自己的跳跃力,身躯横摆起来,却是闪过了这致命的钢索。
只是这根本不算完,虽然钢索没有击中他,可却击中了后面一颗粗大的树,轰隆巨响中,仿佛一个开关被摁了启动键,一个摆满了木矛的栅栏从半空横插而至。
黑夜当中,长弓张并不清楚这木矛已经完全腐烂,况且就凭这栅栏拍击的力道,他也不敢硬接,只能奋力挥动长刀,扭转半个身位,狠狠斩向木栅栏。
雪亮的刀光横空而过,这一击明显凝聚了长弓张的所有功力,甚是不凡,一斩出就有种天地变色的味道。
腐朽的栅栏自然阻挡不了这种劈砍,咔嚓一声响,长刀横切而入,一切看似非常完美,可惜,这并不是长弓张所想要见到的。
他只觉得手中长刀着力之处酥软无比,根本没有给栅栏带来任何的阻碍之力,便横空而过,紧接着,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只是少了一点点的栅栏便撞在了他的身躯上。
轰隆!
这一下,长弓张便仿佛保龄球一般被向下打了出去,直中陷阱的最终所在。
被这一下砸的七荤八素中,长弓张只觉的身体一轻,身下传来一下巨震,让他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中根本出不来。
这时,月色投射下来,仰躺在陷坑底部,长弓张金星乱冒间,只见一抹黑光在他的眼帘中越聚越大,随即,便演化成一柄黑色的小剑,插入他的胸口处,直至没柄。
接着小剑拔出又插下,三五剑后,握剑的主人方才显露出身形来,淡淡的月光下,一张稚嫩的孩童面容显现在他的眼帘,少年嘴角噙着抹人需无害的微笑,手中的黑剑却不断滴着鲜血。
长弓张只觉得心口一疼,身形想动,却毫无力气,丝毫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闭目待死。
眼前的少年他很熟悉,不是胡三又是何人呢?
只是这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大一样,一时间,让他接连发出几个呼喝声“你、你、你……”
之后,便彻底凝注不动了。
“可不就是我么?这一战,我赢了!”
胡三语气平淡,可绯红的脸色却显露出主人的不平静,长弓张可以说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致命危险。
虽说很可能以后看起来会很普通,但是对他来说,这却是一个永远都不能磨灭的回忆。
他赢的也甚为侥幸,可以说完全是数次搏命搏出来的,因为长弓张,他胡三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