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雅听到两人的谈话,插了一句嘴:“梅书记,我有个提议。”
梅书记望过来:“小余同志,你说。”
“梅书记,我昨天晚上大致扫了一下养殖场今年以来的开支情况,有很大一部分支出用于购买了鸭子。这些公社多的应该有几万的闲钱,少得也有几千,这笔钱躺在公社的账目上也不会生子,分吧,一个公社那么多人,顶多一个人就分个几毛一两块的,也改变不了社员家里的情况。”余思雅条理清晰地说道。
梅书记认真地听着,赞许地点头:“没错,你说得有道理,而且这些钱放在公社的账目上,因为缺乏监督,时间长了反而容易滋生一些问题。”
毕竟天天看到那么多钱,又没人管,这人啊,难免有时候会鬼迷心窍,突然生出点什么念头。
余思雅点头:“对,就是这个理。所以我有个提议,由县里牵头,组织全县的公社修路通电建学校,钱不够,咱们就一年搞一样,争取过几年,让咱们辰山县的农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冯主席就是靠这个升迁的,特别有感触:“对,小余说得有道理,这路修通了,社员们出门也方便,通电就更不用说了,有电灯的谁家还愿意点煤油灯?我觉得小余这个提议好,也切切实实能让社员们生活得更好。”
梅书记也想起了红云公社通往县里这条路,确实,旁的不说吧,就他这次秋收下乡,去别的公社都颠得要死,有次不巧赶上暴雨,车轮还陷进了泥里,折腾得够呛。但走这条新修好的路就完全没这个问题,至少不用担心下雨天陷进泥土里没法开这种情况。
“回头县里面开个会,将任务布置下去。”梅书记很快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余思雅听到这里,笑了一下说:“梅书记,我觉得下命令,不如直接给补贴,让各个公社自愿修路通电建学校。今年我们清河鸭养殖场交的税收应该不少吧,县里可以拿一部分出来,鼓励各公社搞建设。比如,愿意修路通电的公社,修路县里出三分之一,公社出三分之二,通电县里出四分之一,公社出二分之一,各村民出四分之一……这样用小钱撬动大钱,用几万块撬动几十万的资金。只要有公社搞建设,就会有一堆跟风的,不然回头没了补贴,得全部自家公社全掏腰包。”
“有了这笔钱,县里的相关单位,比如砖厂、水泥厂、采石场、电线厂之类的相关单位也能跟着扩大建设,创造更多的效益,交纳更多的税收。没钱的公社看到别的公社搞得火热,不用冯主席去动员,他们自己都会主动找冯主席开养殖场,跟我们清河鸭合作。等他们开了养殖场,也得修路,这样全县通路、通电就不成问题了,路修好了,更方便合作,大家可以加大规模,赚更多的钱,建学校,招聘更多的老师和工人。这样形成一个源源不断的循环,咱们也不愁咱们县的经济盘不活!”
梅书记默默听完,直接拍掌:“小余,你这办法绝了。全县修路通电,这个需求可不小,下午我就让胡秘书联系这些相关的厂子单位,先跟他们通个气。”
余思雅了然地笑了笑,这哪是通气啊,梅书记这是发现了让这些单位扩大规模,提高效益的办法。这明晃晃地是在打蒋主任的脸,不按他们的计划走,县里的经济一样能搞好。
本来梅书记因为粮食丰收的事已经压过了蒋主任,如果在全县的生产上蒋主任也没了话语权,那他这个主任就成了摆设。
对这个,余思雅也喜闻乐见,笑盈盈地说:“梅书记说得有道理,这个事肯定得先让生产跟上才行。咱们清河鸭也做不了别的,这样吧,我们厂子今年就出钱建一所小学和初中,这个具体的落实就得靠王书记了,希望他别怪我,又给他揽事。”
这也是话赶话,赶上了,不然余思雅是准备找个时间先跟王书记通气的。
梅书记不在意地说:“这是好事,你这么痛快,小王都不用愁了,他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这个事,你们回头商量沟通吧,到时候开会的时候,我可是要把你们公社拿出来树典型的啊!”
余思雅笑嘻嘻地说:“只要王书记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反正这是行政上的事,表扬也好,批评也好,都是王书记受着,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嘛,就负责出钱就行了。当然,等回了省城,她会打电话跟王书记说一下这个事。
梅书记和冯主席都笑了,遇到这么大方的厂子,王书记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其他公社的书记巴不得能遇到清河鸭这样的厂子呢。
“成,那这个事就先这么定下来了。”梅书记一锤定音。
余思雅含笑点头,说起今天过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梅书记,我们集团成立党支部的申请县里批准了吗?”
最近太忙,梅书记都差点忘了这个事,现在听她提起,笑了:“回头就批,你们单位都是年轻同志,谁也越不过你,我会提议你担任清河鸭集团党支部书记。”
余思雅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个集团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而且她还想带着清河鸭走出辰山县,走出c省,走向全国,将清河鸭这个牌子响彻国内,成为风云历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也不枉费她再活一次。
所以集团要处于她的绝对控制中,这样方便她实施接下来的计划。但庞科长的出现,提醒了余思雅,他们这个集团太年轻了,缺乏老同志坐镇。
所以她这会儿心里有了另外的想法:“梅书记,我就算了,我还这么年轻,不合适,我心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看冯主席怎么样?他是咱们的老书记,对红云公社的情况最了解了,我跟冯主席共事的那两年,配合得也非常好。”
关键是冯主席一直搞党建工作,对经济不懂,他也不是那种爱乱插手的性格,有这么一个老领导做上司,余思雅并不排斥。而且以后再出现什么中老年思想守旧不好搞定的干部来往,也可以交给冯主席去应付。
他们俩一个搞经济,一个搞这些关系,解读上面的政策,应付检查,一个守好大后方,一个开疆扩土,可以说是珠联璧合。
冯主席没想到余思雅会挑他,特别意外:“这……这不合适吧,小余,我不懂厂子里的事,这个还是你做书记比较好。”
梅书记看着他们俩,琢磨了一下:“这样吧,小余同志说得也有道理,她太年轻了,而且还要兼顾学业与工作,忙不过来,确实需要一位有经验的老同志帮忙。就像昨天那位庞科长,要是有老同志,直接可以让老同志出面招待他,小余也能节省不少精力。也没人规定一个党支部只能有一个书记啊,小余,你担任书记,冯主任,你兼任清河鸭养殖场的副书记。小余在省城的时候,你这个老同志就帮忙看着厂子,处理清河鸭集团跟各养殖场的关系。这样以来清河鸭也有一个统一的话事人,跟县里面其他单位打交道也更合适。”
余思雅和冯主席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个搭档不变,只是正副位置变了一下。
冯主席笑道:“梅书记这个法子好,我看行。”
余思雅看了看他,又看看含笑喝茶的梅书记,不好意思地说:“这……这怎么好,让冯主席给我做副手……”
冯主席知道她顾虑什么,毕竟以前两人是上下级,现在位置相当于倒过来了,而且他年纪还比余思雅大了差不多一倍。她可能会觉得他会没面子,但冯主席活到这个岁数很多事都看开了。
“做你副手怎么啦?现在清河鸭可是个千人大厂,要哪天被你做成万人大厂了,那我可是万人大厂的副书记,这走到哪里没排面啊?梅书记,你说是不是?”冯主席本是安慰余思雅,随口一说,没想到日后这番话会成真。
见他这么豁达,余思雅也有信心,将厂子做大扬名,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实在没必要了。
余思雅笑看着两位老领导,由衷地说:“谢谢梅书记,冯主席的支持,我不会辜负两位老领导的期望。”
冯主席乐呵呵地笑道:“好,我这个冯主席都是小余你带起来的,我这又回来跟着建设咱们红云公社,我这心里高兴啊!”
梅书记笑看着他们俩:“过几天我会尽快让县里面通过这件事,余书记、冯书记,你们就等好消息吧。”
余思雅赶紧摆手:“梅书记,你还是叫我小余吧,厂子里也照旧叫我余总,就别叫书记了。”太容易跟这些领导撞称呼了。
冯主席也乐呵呵地说:“我还是咱们清河鸭养殖基地的主席呢,梅书记,你就别改口了,大家也叫我冯主席吧,听习惯了。”
梅书记也不勉强,称呼什么的没那么重要,主要是把位置定下来,省得以后再出什么乱子。清河鸭越来越大,迟早会走出去,内部管理分工越明确,对单位的发展就越有利。
谈到这里,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余思雅要赶着回省城,正起身准备离开,小胡拿着一叠报纸,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然后默默地将报纸递给了梅书记。
梅书记接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胡指着报纸哽咽地说:“梅书记,你看吧。”
梅书记打开报纸,入目的就“越方挑衅我边境,庭毫山流血冲突”,新闻后面几百字的篇幅简练地报道了这次冲突。11月1日,越方大批武装人员侵入庭毫山地区,对我方社员和民兵发动突袭,造成六死十二伤。
从74年开始,越方就不断对我边境挑起事端,到78年,已经达上千起。中方严重谴责越方这种……
看完报道,梅书记面色沉重,将报纸递给了冯主席,用力一拳捶在桌子上:“狗日的,这些白眼狼。当初美帝国主义打他们的时候,咱们又是派人又是出钱出粮出汽油的,结果掉转枪头就打我们。这些家伙太不是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