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早知道她就不劝嫂子的。
沈红英递上了一个袋子:“嫂子,天气太热了,我没做其他的,就给你煮了几个鸡蛋,买了点饼干,你在路上吃。对了,你去得这么匆忙,我哥还不知道呢,你到了火车站能找到地方吗?”
余思雅觉得应该不难,但这会儿没有手机地图,也没有出租车,尤其是她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确实挺麻烦的。
“红英,你给你哥发个电报,跟他说我坐今晚的火车过去,让他去火车站接我。”余思雅可不矫情,她去看沈跃,沈跃来接她是应该的。
沈红英赶紧点头:“我这就去邮电局发电报。”
唯恐慢了,丢下这句话她就直接跑去了邮电局。
王书记走过来:“说什么呢?一直站在这里不进去,你们的车子又要去省城送货?”
余思雅笑着说:“是啊,铁路局那边的货卖得很快,前天就在催了,正好让潘永康捎我一程。”
王书记吃惊地看着她:“你也要去?你不是昨天才回来吗?”
余思雅咳了一声:“不是,我要去部队探亲,厂子和我的两个妹妹就劳烦王书记照应了。”
王书记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你要去多久?怎么这么突然?”
“怎么也要个十天半月吧,也许更久,得看火车的速度。沈跃写信叫我去探亲,我最近终于有点时间了,就想去看看他。你应该也清楚,他今年恐怕都没空回来了。”余思雅笑着说。沈跃这信来得及时啊,现成的借口。
说话间沈红英已经发完了电报跑回来,轻声补充:“王书记,我哥斗催了好多次了。”
一副生怕他棒打鸳鸯的样子,王书记好笑,他还能管得了余厂长吗?没看她连蒋主任的账都不买吗?
现在王主任只关心一个问题:“余厂长,那……你这一走,我们养殖场还办不办啊?”
虽说是建到省城也不想便宜了蒋主任和钱书记他们,可不到最后,王书记还是舍不得这块蛋糕。
余思雅笑看着他:“还建什么建?行了,你也别操心这个了,天气热,该干嘛干嘛,让大家也歇歇嘛。对了,职工宿舍楼那边给我建个小院子,三间砖瓦房,厕所浴室都做好一点,带一个百来平米的小院子,整理好,种点咱们本地好养活的花之类的,我有用,至于花销,找杨会计报销。”
她答应了贺教授的话总不能不算数,厂子可以晚点建,但房子得先建起来,早点弄好,贺教授两口子也能搬进新家,过上新的生活。
王书记点头:“好,这个事我来安排,你放心去探亲吧。”
“辛苦你了,我先走了。”余思雅冲他和沈红英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发动,很快就驶离了红云公社。
——
东风公社离红云公社相邻,钱书记又一直盯着红云公社的动静。他很快就知道余思雅回来了的消息,马上赶了过来,直接到公社找王书记。
王书记到底还不够老练,看到钱书记,脸上没一点喜色,嘲讽地说:“什么风把钱书记这尊大佛刮了过来?”
钱书记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受待见,他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个事他干得不算厚道,可厚道能当饭吃吗?两个公社相邻,眼看红云公社蓬勃发展,跟他一起的老同志冯书记早升迁去县里了,他却还在原地踏步,估计一辈子书记就到头了,还是个社员们都埋怨的书记,他心里能平衡吗?
所以听说红云公社准备建饲料厂的时候,他就想分一杯羹,搭上这辆车,带着他们东风公社一起发展,这是他仅有的机会了,不然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
“王书记,还生我气呢?你也是公社书记,你应该能体会我的难处才对?你看我也是没办法,咱们两个公社相邻,我们公社的社员天天念叨着你们好,恨不得搬到你们公社了,大家都是兄弟公社,就带咱们一把呗。你放心,我也不要多的,就给我们东风公社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招工的时候让咱们公社也参与就行了。”王书记厚着脸皮说,“至于钱,咱们公社也可以出一部分,还有地,你们看中那一块,随便你们挑。”
听起来很优厚,可红云公社十个大队,缺他那点地吗?红云公社十个大队自己都还抢破了头想建饲料厂呢。
王书记不为所动:“你别跟我说这些,这个事我做不了主。”
钱书记也知道,王书记做不了余思雅的主,要他说啊,王书记这个书记也当得太没意思了,说的话丁点用都没有。余思雅虽然精明,但到底年轻,而且心肠软,看她在红云公社做的这些事就知道了,所以钱书记有信心,找余思雅哭哭惨,卖卖穷,死缠烂打一番,余思雅很可能就松口了。
“好吧,那麻烦王书记陪我去见余厂长吧。饲料厂早点建起来,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王书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说自话的钱书记,冷笑一声说:“钱书记来晚了,不好意思,余厂长去探亲了,归期未定。”
然后成功地看到钱书记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震惊地看着他:“怎……怎么这么突然?”
王书记心里痛快不已,觉得余思雅这个亲真是探得好,不然对上没脸没皮又倚老卖老的钱书记还真是心烦。他笑呵呵地反问:“哪里突然了?人家两口子大半年没见面了,余厂长去探亲不是很正常吗?”
是正常,可余厂长不是工作狂吗?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去探亲了,她这个关键人物一走,那建饲料厂的事情怎么整?
“那余厂长走的时候有没有交代饲料厂的事?”钱书记盯着王书记问道。
王书记明明已经知道了余思雅的计划,但他就是想折腾一下钱书记,不肯给钱书记痛快,故意说:“这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管不了养殖场的事,余厂长是什么打算也不会告诉我啊。”
好像还真是,钱书记知道王书记在养殖场没什么话语权,信了这话,又追问道:“那她跟李主任交代了吗?”
王书记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李主任一直是向余厂长汇报工作的,他不从公社领工资,用不着知会我。”
钱书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王书记,到底是年轻,明明是公社一把手,结果混成这个样子,嘴边就挂着这么大个肥肉,竟然都啃不了一口,真是失败。
见王书记实在是没用,钱书记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了,站起身说:“那我去找找李主任,这可是关系着咱们两个公社社员们转为工人的大事啊,王书记,你也上点心吧。”
王书记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没本事,能者多劳,那就有劳钱书记费心了。”
钱书记摆手:“好说好说,咱们这不都是为了公社,为了社员吗?”
王书记只是笑,没接话,等他一走,王书记立马把小沈叫了过来:“你马上去找槐树村的村支书和大队长,就说钱书记去养殖场找李主任商量把饲料厂建到东风公社的事了。”
小沈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王书记冷笑,钱书记什么东西,拾人牙慧,没学到他们清河鸭养殖场的优点,胃口倒是不小,还看不起他。他比不上余思雅就算了,余思雅好歹能干实事,解决问题,哪怕输给对方,他也心服口服。
可钱书记是什么货色?一把年纪了不要脸,净想着捞好处,做他的白日梦。槐树村的社员本来以为能将饲料厂建在他们那儿,一个个都很兴奋,结果被钱书记他们插这么一脚,饲料厂的计划也给搁浅了,现在损失最大的就是槐树村的社员。
这些社员知道了这事,还不得恨死钱书记。乡下妇女汉子直来直往,可没那么多讲究,小沈应该明白他的意思,稍微暗示暗示槐树村的大队长和村支书,就够钱书记喝一壶的。
可惜了,那个姓蒋的没来,不然连他一块儿收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