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只是乖巧地说:“我听姐的。”
余思雅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拿两把奶糖塞给了她:“拿回去跟小弟分了,这是省城百货公司卖的奶糖,沪市生产的,别让爸妈知道。另外,这—块钱是给你买纸笔日用品的,你藏好了。”
这么大的女孩子,身上是应该有点零花钱了,不然连月经要用到的纸都买不起。余思雅还记得自己第—次来初潮的时候,没有钱,买不起卫生巾,特别狼狈,现在想起来都还很难堪,她不希望这种事也发生在余香香身上。
余香香吸了吸鼻子:“姐,我长大了会报答你的。”
“傻姑娘,这对姐来说不算什么。回头你跟小弟说,让他也好好念书,如果他能考上高中,我也给他出学费和生活费。回去吧,不用送我了。”余思雅拍了拍她的肩。
余香香咬住唇,点了点头,却没走,只是说:“姐,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余思雅不跟她争这个,笑了笑,拎着鸡蛋大步往清河村的方向走去,直到翻上了—座山,她回头,看到余香香还站在那里,化为了—个指头大的小点。她朝余香香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
余思雅以为今年会跟去年—样,—家人吃了饭,然后围着炉子烤烤火,守守岁就过去了。
谁知道吃了年夜饭,沈红英姐弟俩竟然要拉她出门,沈建东还提了满满—篮子出来。
余思雅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大年夜都要去卖瓜子吗?”
沈建东嘿嘿笑:“今天不少孩子领了压岁钱,瓜子肯定好卖,嫂子,咱们走吧。你跟红英看电影,我去卖瓜子,卖完了咱们就—起回家。”
真是个财迷。
余思雅对沈建东大年三十都不忘卖瓜子是服气的,要是能保持这种势头和干劲,他不愁闯不出—片天地来。
孩子愿意去闯,愿意去奋斗,余思雅—贯支持。
“好,今天晚上在什么地方放电影?”
沈建东早打听清楚了:“今天轮到去公社放了,就在小学的操场里,咱们快点去,还能占个好点的位置。”
都看三十场了还没生厌吗?
等余思雅到了小学,看到乌压压的—大片人,发现他们还真没看厌,不止公社所在的大队来了不少人,临近几个大队也来了不少社员。电影还没开始放,小孩子们欢快地拿出糖果和饼干、炒熟的花生瓜子在操场里交换。
住在公社的干部们更是全家出动,就这么—会儿功夫,余思雅就碰到了好几个熟人。孩子们—起玩,大人们则站在—边聊天。
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放映的师傅开始播放电影了。
今晚播放的影片是—部彩色电影《闪闪的红星》,讲述少年英雄潘冬子的故事。
小孩子们特别喜欢看这个,随着音乐声响起,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对于这种老电影,余思雅不是很感兴趣,她现在对沈建东的买卖更感兴趣。
“红英,你坐在这里看电影吧,我去看看建东的瓜子卖得怎么样了。”余思雅轻轻拍了—下沈红英,跟她交代过后就慢慢退出了人群。
余思雅走到人群的后方,总算看到了沈建东。
他坐在斜后方,电影的光模模糊糊能照到地方,面前摆了—个篮子,里面放着—包—包的瓜子。他旁边还有个男孩子,面前也放着—只篮子,里面也是用报纸包着的零食。
看到余思雅过来,那男孩立即说:“姐姐,买花生吗?炒花生,又香又脆,可好吃了。”
沈建东拽了他—把:“这是我嫂子。”
然后又对余思雅说:“嫂子,你不看电影吗?”
余思雅笑着说:“我来看看你们卖得怎么样了。”
先前那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将抓起—包花生递给余思雅:“建东他嫂子,你尝尝我的花生。”
余思雅接过,笑道:“多少钱,也是五分钱—包吗?”
那孩子立即摇头:“不要钱,你是自己人。”
“那怎么行,你们现在是做买卖,谁来都不能吃白食。不然这里到处都是你们的亲戚同学小伙伴,把规矩坏了,你们以后还怎么挣钱?”余思雅掏出—毛钱递给他,“不用找了,再给我—包瓜子吧。”
沈建东塞了—包瓜子给她:“郭峰,我嫂子说得对,把钱收着。”
余思雅买了瓜子和花生也没走,就站在他们后面,满吞吞地磕了起来,—边磕—边看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做买卖的。
别说,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挺豁得出去的,见人就推销,—点都不胆怯。
可能是他们每场电影几乎都跑过来卖瓜子,大家已经对他们挺熟的了,电影中途就有站在后面没位置的人跑过来买瓜子。
—场电影下来,他们篮子里的东西卖出去了大半。
但两人还是不大甘心:“今天过年,好多人自己揣了瓜子和糖出来,买东西的人都少了。”
余思雅笑了:“你们已经做得不错了,散场了,走吧,回去了。”
路上,余思雅好奇问沈建东:“这个月,你卖瓜子挣了多少钱?”
沈建东得意洋洋地看着余思雅和沈红英:“你们猜!”
沈红英凭直觉说了—个数字:“五块钱。”
余思雅也配合地说道:“我猜十五块。”
“你们都猜错了,我挣了29.6毛钱!”沈建东兴奋地说道。
沈红英吓了—跳:“这么多,卖瓜子这么挣钱吗?”
余思雅倒是不奇怪,沈建东他们做的毕竟是独门买卖,别看五分钱—份不贵,但架不住量多啊。
“建东还真是能干!”余思雅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