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柏已经扬声吩咐保姆准备开饭,看架势真要跟黎空一起进餐。
假如时间倒转回四五年前,黎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当场离去,而如今的他,却返身走向坐席,静坐,不露半分多余的神色。
许言柏面上惊喜,似乎明白这是黎空目前最大的让步,比从前的做法而言,足以令他欣喜不已。
不久之后许多多从外面疯浪回来,看到黎空,飞奔到他旁边的位置,十来岁的少年,对谁都真心热情,尤其是自己的大哥。
“大哥,你真的回来了啊,你怎么越来越帅了?!”
许多多跟黎空见面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他当时还小,大概清楚家里关系处在冰点。毕竟他大哥的妈妈离世了,而他妈妈又带他进了许家的门,说起来,许家的关系还是比较复杂的,原因大多归于许言柏,也就是他爸的多情造成的。
不过许言柏以前多情归多情,尽管兄弟两个没有出于一个母亲的胎腹,许多多对自己的大哥从来没有抱过恶意。
相反,他很庆幸自己有个大哥,毕竟许多多认为自己干啥啥不会,太废了,家里有个出色的大哥顶着,他自然乐意做一条躺平的富二代咸鱼。
看黎空没有理许多多的意思,许夫人私下瞪了他一眼:“别吵你大哥。”
许言柏也说:“食不言寝不语,成天吵吵闹闹,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许多多闭嘴,埋头干饭。
黎空专注进餐,看他吃得差不多,许言柏适时开口:“你以前的房间保姆已经帮你收拾干净了。”
其实黎空现在就能打车去机场,航班回绥城也就一个小时。
许言柏再次开口:“留下来住一晚,这一晚陪陪阿香也好,她会很高兴看到你。”
黎空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你不配提她。”
许夫人和许多多完全不敢发表态度,害怕父子两个当场吵起来。幸好黎空和许言柏都不再是当年的脾气,尤其许言柏,让了几步。
黎空离开八年,许言柏想过不少办法,但都没能让黎空再踏足许家,而黎空也把姓氏随了他母亲,尤此可见多不待见许言柏了。
许言柏把黎似香的房间一直保留着,黎空吃完饭就上楼去了母亲原来居住的房间。
桌上静放着母亲的照片,他坐在椅子上,心神止不住的飘得有些久远。
多年的记忆就像眼前开始泛旧的照片,好像还记得,又似乎开始褪色。黎空任由自己放空,静坐到深夜,才从母亲的卧室出来。
深夜,人难免有时候会思潮起伏,黎空也不例外。有过短短几秒想找个人倾诉的欲望,却不知如何说起。
他躺在床上把玩着手机,忽然划开微信。
小娇娇的马甲意外安静,安静得让他都不太适应了。想来对方在家乡应该挺忙的,从小娇娇口中得知那帮亲戚并不好,“她”孤身回去,会不会被人欺负?
黎空把小娇娇的好友圈翻了一遍,小娇娇把好友圈整理过,带图的带店铺名和链接的动态全部删光,只留下一部分比较日常的动态。
黎空挺感兴趣的。
小娇娇应该是个喜欢拍照的人,因为偏日常风格的动态,总要附上几张怼着手或者腿的自拍,出于工作需要保护自己的私密性,照片从来不会露出脸。
黎空想起曾经小娇娇给自己私下发过一张躺着晒阳光的图,图片露出了线条精致的下颚,饱满柔软的唇。
曾经没在意的细节此刻忽然在他脑海清晰的勾勒出每一道线条,黎空喉咙紧了紧,握住手机的力气加重。
他把和小娇娇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一直找到那张照片,眼也不眨地盯着被马赛克遮去的半张脸。
有的人一旦开始在意,就会放大对方的任何细节。
黎空从抽屉拿出纸和笔,按着照片开始把露出的下半张脸用笔勾划出。
他闭了闭眼,偶遇了不下十次的小粉毛从他脑海晃过,黎空把小粉毛的上半张脸,妖艳的眉眼缓慢认真地补上。
画稿在他精心专注的勾勒中逐渐成型。
没有半点不自然的痕迹,仿佛这张脸天生就该生得如此。
画中的人似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旦没个正形起来,会不会叫他一声哥哥?
……
黎空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的脸与他所画的交叠。
得知他回了西州,曾经的老同学邀请他吃顿饭小聚,黎空只能在西州继续逗留一天。
老同学对黎空热情款待,宴酒宴散时,黎空的脑子已经有几分不清醒。许家派司机开车过来接他,黎空打算暂时休息几个小时,酒一醒便离开。
按照惯例拿出手机登录微信,小娇娇没有新的消息发给他。那一点不适起初很小,就像煮开水燃烧沸腾的小泡泡,火越烧越大,泡泡越来越多。
他想和小娇娇说说话。
来自两个小时前的微信。
k:在干什么?
顾桥看到微信噗嗤直乐,大概k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话好像男朋友查岗。
当即随手把身边大包小包的特产拍给对方看。
小娇娇:手好酸,要呼呼qaq
黎空:……
呼呼梗过不去了是吧。
他的目光定在小娇娇特意拍的被勒出红痕的手腕上,纤细的腕子白得发光,对比之下红色痕迹愈发明显,透出一股易碎脆弱的美感。
而这只手,前不久黎空才出格的盯着细看了好一阵。
世上哪来那么多只妖精,而他的身边恰好出现了一只。
答案呼之欲出。
黎空嗓子眼绷得发紧,想问小娇娇,他是不是顾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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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福尔摩斯。
不在意你的人不会多注意你一眼,在乎你的人什么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