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

第四卷 一掷千金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信物(1 / 2)

风卷这呜咽掠空而过,扯开一片皎皎夜空。

不自觉地将双手握在一起紧紧攥着,记忆里的雨声在我耳边嘶鸣着,那夜的人渐渐和连章王宫里的许太医重合起来。

似是而非。

我不是过目不忘的人,他们的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又相差太多。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气息,不一样的举止,不一样的眼神。

唯一一样的,是那句话。

借东西迟早要还的。

记忆开始混淆,重合起来的人又渐渐分离开来。

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清……”像被梦魇到了一般,我艰涩地开口。

“嘘!”清肃突然掩上我的唇,顺手拉低了我的身子,伸手一指邻波山下。

借着月色,朦胧可见数道人影正向漪涟亭的方向赶来,速度不慢,身形利落。我隐隐能猜出八九分,这些人该是雪轻裘提前派来准备“清场子”的,料想身份上应该与在杯雪楼看见的卫士相近。

“他派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幽韵伏在我身边,低声问。

“一个经常遭遇刺杀的人,做事自然分外小心一些。”

模糊中,我看到那些人在周围巡视了几遍,各自找了位置蹲了身,霎时被夜色和树丛遮住,再也看不见了。

之后,不知道从何处传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是为了通知雪轻裘吧,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他派这么多人来,会不会对你不利?”幽韵将那些人潜伏的位置扫了一遍,沉声问我。

“应该不会。就像清肃说的,现在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若想对我不利,不至于这样麻烦。”我蹲得有些累了,就势坐在地上,半闭了眼睛,慢慢靠在清肃的肩头上。

“他来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幽韵一声轻叫,拉了拉我,目光向山下一瞟。

顺着她的目光向下一望,白衣轻裘,果然是雪轻裘到了。

当然,不只是雪轻裘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位白衣侍者。一个抱琴,一个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盏酒壶,两只酒杯。

抱琴的还好,那端着托盘的人莫非是这么从城里直走出来的?端了一路么?

心下狐疑,往他们身后看去,并没见到车马轿撵。

冷眼见雪轻裘进到亭子里,一名侍者将琴放在石桌上,后与另一名侍者退到亭子之外。

雪轻裘则静静倚在栏杆前看这脚下的翠波湖,半晌没有动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下去吗?”清肃问我。

摇摇头,我依旧抱膝而坐,将身子大半的重量交托给他,笑道:“没事,看了日出再出去无妨。”

“过了时辰,他不会走的吗?”

“走了的话,就再约时间好了。”我闲闲看着山下的雪轻裘,子夜深暗,若不是他一身白衣,我还真的认不出他。

其实我倒也不是存心让他等,只不过想看看他趁我没来的功夫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否则我又何必这么早就来山上吹冷风。

“对了,刚才,你想到什么?”清肃捡起薄被披在我身上,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想了想,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耽搁了半夜,多少也有些累了,好在出来的晚,太阳升起的时候却早。时间也不觉得久。与幽韵低低话了些家常,一抬头,便见天边一抹流金滑进我的视野。

随着这一抹流光的出现,山下突然传来一声长吟般的琴音,不甚响亮,虽是低远绵长,却奇异地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他弹的是什么曲子?”我微讶地看着沐浴在晨曦中的雪轻裘,问笑青衣。

“没听过。是他自己谱的吧。”笑青衣正仰躺在地,表情闲散略带笑意,半闭着眼,似乎是在仔细听着。

“既然如此,”我站起伸了个懒腰,拂落身上的草屑,“我也让他等得够久了。”

我一动,幽韵他们也跟着起来,我摆摆手,“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怎么行?”幽韵惊叫道。

我瞄着山下那抚琴的白影,眨了眨眼,“我想,雪轻裘为了防人刺杀,从皇宫到这里,沿途应该有不少人藏匿随行。你们下山的时候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发现。”

“可是……”幽韵正要说什么,却被清肃拦住,不解地看着他。

“这还不懂吗?主子的意思是,既然他带的人不露面,那我们也最好藏起来暗中保护,这才是上策。”笑青衣噙着笑,目光却锐利起来,只盯着半山腰处半人高的一处草丛,淡笑道。

眼珠一转,我低垂的目光飞快地略了笑青衣一眼,转身往山下走去,“好了,我先下去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下山,竟花了小半个时辰,而此间雪轻裘的琴声未歇,一直兜兜转转在山间回荡着。

缓缓拾级而上,踱到雪轻裘身边,看着那双细瘦修长,正在琴弦间辗转飞舞的手,含笑道:“好久不见。”

琴声不止。

我也不忙,目光随意在他衣袍下角一转,干净雪白,纤尘不染。

如此,他肯定不是步行而来的了。

在他对面落座,托腮闭目,只等他弹了曲子好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听得“铮”的一声锐响,伴着他清脆的嗓音:“你让我多等一个时辰,我让你多听一会儿琴音。不过分吧。”

睁了眼,我赞同道:“自然不过分。”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雪轻裘轻轻抬手唤来侍者,让他们把琴撤了,将酒壶酒杯放在桌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来。不过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肯来赴约。”我看了看他径自为自己倒了酒,慢慢饮着。再看了看我面前的空酒杯,“红棘和你,是什么关系?”

端着酒杯的手依然举在唇边,雪轻裘挑眉看着我道:“她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