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祖无法,只得放人。耀文理了理衣裳回家,在弟弟头上敲了个栗子,笑骂:“你怎么想到这么个好主意唤我回来?”
耀廷恨恨的看了哥哥一眼,依旧大声念书。他这几日为着梨蕊神魂颠倒得好像得了失心疯,不理人算是轻的。耀文觉得念书总比看月亮自言自语强,也不拦他,自取了一本书在灯下陪弟弟,因弟弟念的用力,他看到得趣处忍不住也摇头晃脑念起来。耀廷嫌吵,放下书本恼道:“三哥,耀祖哥的帐算完了?”
“算不清的糊涂帐。”耀文摇头叹道:“这几年耀祖哥都没有记过家用帐,管事们交上来的帐更是乱七八糟。他们从京城回来那年的帐上还有八千两银子,上回与他算,只得四千两。黄氏嫂嫂说箱里现银还没有那么多。如今耀祖哥愁的了不得。”
“那么多钱,都用到哪里去了?”耀廷惊奇的问,和这几千两长翅膀飞了的银子比起来,区区一个美人儿没有到手便不算什么了,耀文越不肯说,他越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耀祖哥也这样问我,他自家不晓得,我又哪里晓得。”耀文冷笑道:“你看他使钱如流水,绝对想不到,原来二叔一年只给二百两银子与耀祖哥的。”
“才二百两?上回大姐不是讲黄氏嫂嫂去年光捐给富春几个庙里的香油钱就够五百两了?”耀廷想了想又道:“耀祖哥上个月还借了三百两给大姐夫买黄豆。耀祖哥和黄氏嫂嫂这等使用,我以为二叔一年必寄三五千两与他们使。”
耀文摇头叹息道:“我也以为二叔寄的不少,方才替他们查旧帐才晓得是一年二百两。罢了罢了,不是我家的事我们也不必替他操心。耀祖哥在想法子填亏空呢,你先莫和人讲。”
“我晓得。”耀廷裂嘴笑道:“耀祖哥是属刺猬的,我犯不着得罪他。他就是把黄氏婶婶的钱花光了,还有二叔呢。”
“然也。”耀文把书卷起来在弟弟头上敲了几下,“咱们好容易得了这样安静的所在,就当把所有的功夫都用到书本上。中了举随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那倒是。”耀廷正了正被哥哥打歪的头巾,收了收心,翻开《八股文精选》用心揣磨起来。
同一轮皎洁的明月下,一样得了相思病的文才对月长吁良久,用英华的名字填了一首小词,用一张油竹纸写了,贴在窗格上吟哦。姑太太因儿子夜深还在用功,披衣走到儿子窗外,劝道:“你才十八,便是今科不中,下科中了举还是少年举人,何必急于一时。”
文才心道今科不中等下科,英华妹子嫁了旁人孩子都会叫舅舅了,不耐烦道:“我一定要中举,若是今科不中,以后儿子也不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