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髦却大笑了起来,“那介子推是因为文公不曾封赏方才逃离,如今朕刚亲政,既没有犯下过错,也不曾像文公那般轻视能臣,亲自前来征召,君怎么就要效仿介子推呢?”
“臣当初跟随卢公,犯下大错。”
曹髦再次说道:“既然是君犯下过错,并非是朕犯下过错,那就不能说是避征亡绵山了,应当说是脱罪藏绵山。”
华廙虽然头铁,但是口才并非很出色,被皇帝这么一怼,竟不知要如何反驳。
曹髦严肃的说道:“既知犯下了过错,不想着去弥补,却要躲在家里,这算是什么君子的行为呢?”
“当初因为卢公的政策,河北死伤了多少百姓?!你身为婿子,没有去劝谏他,却纵容他以私心来坏大事,如今还想要躲避自己的过错吗?!”
华廙脸色通红,华表赶忙说道:“陛下,是臣管教不力”
曹髦收起了些怒火,看向了华廙,“朕这次来征你,就是让你来将功赎罪的,朕不要你的性命,你一个人的命也顶替不了河北数百万百姓的性命,伱接下来就安心辅佐庙堂,去拯救天下的黎民百姓,等你的功劳足以弥补你的过错,朕就让你回那绵山!”
“起身从令!”
华表猛地拽了一下儿子,华廙这才起身,弯下腰,“臣受令。”
曹髦很开心,他身边就缺这样头铁的人。
此人在将来正好可以顶替陈骞,来担任廷尉,他的上限在司空,司空也就是过去的御史大夫。
曹髦这才跟着华表走进了府内。
曹髦在敲打华廙的同时,又给了华表一些赏赐,最后开始交代正事。
“华公啊,群臣对最近的任免诏令有些不服,认为朕一意孤行,没有听从群臣的建议,您觉得呢?”
华表惊讶的问道:“我是按着侍中的吩咐来做的,怎么能说是没有听从群臣的建议呢?”
曹髦大笑了起来,“倘若群臣都能如华公这般贤明便好了!”
华表赶忙回答道:“陛下,这是朝中小人贪恋权势,可以从重的惩治这些人!”
曹髦却摇着头,“这件事且不急。”
“朕这次前来,乃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哦?”
曹髦认真的问道:“朝中这大司农的人选,不知华公认为何人可以担任呢?”
曹髦手里现在有很多事要操办,最先要操办的就是军队待遇的事情,而要完成这件事,就需要有大司农来帮衬,大司农主抓庙堂财政,少府主抓皇帝的私人财政。
自从司马师逝世之后,朝中出现了大量的空缺岗位,大司农同样如此。
可曹髦现在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担任这个位置的人。
说起来,这也真的是皇帝的悲哀。
历代皇帝都是人多官少,汉武帝更是喜欢玩三公消消乐,仿佛人才用之不竭,到了曹髦这里,他甚至连个能当大司农,主抓庙堂财政的人都找不出来!
华表听到皇帝询问,同样有些茫然。
这庙堂里的大臣,哪一个都不能说是真心辅佐陛下的,当然,除了自己!
想要找一个有能力管理财政,又对陛下忠心的人,谈何容易啊?
这大司农的位置,又不能随意让年轻人来担任。
华表迟疑了起来,华廙却若有所思。
皇帝忽然找上门来,询问大司农的人选,这没道理,人选应该去找郑袤啊,为什么来要询问我们呢?
华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狐疑的问道:“陛下,不知我丈人如今在哪里呢?”
华表一愣,“他不是回河北了吗?”
曹髦轻笑着,“说起来卢公也是不幸,刚刚离开洛阳,就遇到了高柔的叛乱,骑兵紧急出动,封锁了司隶,他无法离开,就被嵇校尉暂时扣留了下来”
华廙顿时了然,他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原大司农卢君就可以担任这个要位!”
最初的大司农是王祥,但是后来王祥完成了连跳,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卢毓的儿子卢钦顶上了王祥留下的空缺,成为了新的大司农,但是在卢毓失败时又被罢免,这才让大司农出现了空缺。
卢钦重新当大司农,这是属于官复原职,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华表却脸色凝重。
自从河北叛乱之后,卢家的名声就已经烂了,被诸多河北大族所排斥,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要是重新任命卢家人,只怕会引起极大的反弹。
他瞥了一眼儿子,随即提醒道:“陛下,先前诸多任命,使得群臣略微不满,王肃前来,更是让他们很是不安,若是您要召卢钦前来,只怕群臣会一同上书,这对大事不利。”
“陛下虽除掉了高柔等奸贼,但是朝中有奸贼藏匿,不可轻视啊。”
华表是有些担心,刚刚处置了高柔的年轻皇帝会变得自负,轻视群臣,专断独行。
可曹髦的眼神很是明亮,他非常的明白群臣的势力,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如今群臣无首,自己刚刚以高柔等人来树威,这是自己收回大权的最佳时机了。
对待群臣,是不能拖延的,很多事情,要越快越好。
军队和财政,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