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紫袍金带的丞相大人款步而来,在御桌前躬身揖礼:“臣柳柒问陛下安。”
昭元帝缓缓抬头,不禁揶揄道:“柳相不愧是朕最信赖的臣子,体谅朕政务繁忙,特赶早入宫为朕解忧。”
柳柒歉然道:“臣有罪,恐负陛下之厚望。”
昭元帝复又埋头阅览奏折:“卿来此处,可是有要事与朕商议?”
柳柒开门见山地道:“庆州之危关乎万千百姓的生存,臣不敢在京安睡,特入宫面圣请缨,愿与左甯大人共赴庆州,解庆州之危。”
昭元帝不露声色地在折子上批红,转而抬眼看向他:“庆州已有大将坐镇,左大人前往乃是锦上添花了,无需砚书再去。”
柳柒道:“臣虽然没上过战场,却也熟读过兵书,或许能帮衬一二。”
昭元帝笑道:“你是担心珩儿吧?”
柳柒水波不兴地道:“前线凶险,王爷腿伤并未痊愈,臣实在是放心不下。”
昭元帝无奈一笑:“你呀,就是太过迁就他、纵容他了,若你是珩儿的兄长,指不定要将他宠成什么模样。”
柳柒道:“臣惶恐,断不敢对王爷有此念头。”
昭元帝道:“你是一介书生,本不该上战场,念在你心系百姓、心系淮南王的份儿上,朕准你前往庆州,但只能在那边停留五日,无论此战是否大捷,你都必须返回京城,若是违抗命令,朕绝不轻饶。”
柳柒拱手说道:“臣领旨。”
皇帝这边被顺利说服,柳柒回府更换衣物之后就与左甯会和了,至辰时三刻便起程离京。
六月二十那天,赵律白率兵偷袭了回元大营,双方皆损伤惨重,眼下已休战了六七日,暂得平静。
戈壁荒芜,气候燥热,将士们每隔一个时辰便轮班一次,警惕回元大军反杀回来。
云时卿这几日没有回城,和赵律白等人一起待在胡杨林内,以便随时应战。
虽然那晚他在欧阳府动了气,可欧阳建和张仁并未退缩惧怕,反而愈发殷切地讨他欢心。
——那些从京城流出的话本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云时卿倘若真不喜欢,凭他的雷霆手段早已派人把这些话本焚了个干干净净,何至于让它们如雨后春笋般蔓延?
欧阳建那个所谓的义子景禾,长着一双多情的凤目,举手投足间与柳柒的气度有七成相似,正因为此,欧阳建才敢把人送到他面前,想讨一讨他的欢心,甚至胆大到偷偷把人塞进军营里来。
云时卿自是不理,那景禾倒也识趣,从不主动在他面前晃悠,以免招之不快。
过了正午,日头才是最毒辣的,饶是绿荫遍地的胡杨林也挡不住外面的滚滚热浪。
赵律白无时无刻不在翻阅兵书,云时卿鲜少与他说话,如非必要,两人几乎不碰面。
不多时,伙夫端来几碗晾至常温的银耳羹分发给将帅们,云时卿若有所思地捧着陶碗,目光瞥向几丈开外的景禾,不由促狭一笑。
他对伙夫道:“去请景公子过来,让他把银耳羹呈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