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忠恭敬道:“是,奴婢领命。”
“除了严祭酒,还有几位儒生重臣要给朕讲学。”姜榕说完,问:“下次你要过来吗?”
“来!”郑湘果断道。这比自己看书有意思多了。阿娘那本贤后事迹,她把书翻烂了只怕也做不到书中所言。
在回宣政殿的路上,郑湘难得地有了心事,眼睛不断瞄姜榕,引得姜榕欲言又止。
两人坐在东厢内室喝茶。郑湘藏不住话,她端起茶又放下,平日神采飞扬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可怜,道:“陛下能做个好皇帝,只怕我要拖后腿,不能做个好皇后。”
姜榕奇道:“你怎么会这么说?可是别人说了什么?”
郑湘撇嘴,神色不乐道:“人家皇后能规劝陛下,我却找不到规劝陛下的地方。”她缺了一双发现皇帝不足之处的眼睛。
姜榕闻言乐了,忙摇头,挺了挺胸脯,道:“这是因为朕言行英明,无可指摘之处。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郑湘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觉得姜榕说的有道理。
又道:“人家皇后会劝陛下雨露均沾,我却不能。”
姜榕听后,忙摇头道:“千万不要!帝后和睦,国家之福,你现在做得很好。”
要是郑湘真劝他去别的嫔妃处,姜榕一定会就觉得自己没有了吸引湘湘的魅力。
以后还是要继续锻炼身体啊,姜榕如是想道。
若不是湘湘在,他恨不得抓起镜子仔细端详,脸有没有浮肿发胖、眼下有没有青黑、眼睛有神还是无神……
他起身将郑湘拉起,肩比肩坐在榻上,笑道:“咱们先是夫妻,再是帝后,哪有那么多讲究?别跟着乱学。”
郑湘正不想学,得了这话,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这回我要听你的。”
姜榕看着郑湘一脸认真的样子,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道:“以后听课,你就在屏风后面,咱们一起学。这天下是咱们家的,我要操心,你不能撒手不管不问。”
郑湘龇牙,叹道:“这份家业真大啊!”
两人一起学,比一个人学效率更高。杨约找了七八个儒生重臣,有如严祭酒一样让姜榕称赞的,有在姜榕看来水平一般的,也有惹怒姜榕的。
那次郑湘照常坐在屏风后面听课,那人讲了一半便开始说起君臣夫妻伦常,进谏皇帝不要沉迷女色,要雨露均沾,绵延子嗣。
不仅郑湘怒了,连姜榕也怒了。他挤出时间,是来听历代为政得失,而非来听骂的。
“黄博士,你既然已经讲完,便退下吧。”姜榕压着怒气道。
黄博士跪下,双眼饱含热泪,义正言辞道:“陛下乃明君,皇后献媚专宠,不利于江山社稷啊!臣望陛下为长久计,择良家女充纳后宫。”
“老匹夫,你说谁献媚?”郑湘从屏风后转出来,两眼怒火,俏脸含霜,道:“你……”
姜榕打断郑湘的话,对外面道:“来人,将此獠拖下去,剥去官服,杖责一十,革职永不叙用!”
禁卫立马进来,两人架着黄博士的臂膀不待他反应过来,就将人利落地拖出去,殿外隐隐传来他求饶的声音。
郑湘不满道:“你为什么不让我骂他?陛下你脾气好,我脾气可不好,不是任人都能欺负的。”
姜榕安慰她道:“这些人脑子有病,你骂得越狠,他越高兴。”
“真是有病。”郑湘露出嫌弃的表情。
姜榕眼睛里满是轻蔑:“这骂声出了殿门,就会变成他们不畏强权的名声。”
“你怎么会知……哎,你是不是也受过他们的气?”郑湘反应过来,同仇敌忾道:“该打!”
姜榕微微一愣,点头附和:“确实该打,臣子没有臣子的模样,若正儿八经进谏且与国有益,我都不吝啬赞赏。然而,一个个不盯着国事,专盯着后宫,没事找事,欺世盗名,惹人生厌。”
“陛下说的是。”郑湘眼珠子滴溜一转,凑近姜榕,低声道:“说不定这杖责会成就这家伙的名声,不如咱们赐那几位讲得好的布帛。”
“别人都得了布帛,独他得了杖责,看谁还会说他不畏强权?”她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姜榕眼睛一亮,道:“湘湘这个主意好。”说罢,他吩咐梁忠带人大张旗鼓上赏赐那六人布帛。
“严祭酒的再加上一套笔墨纸砚。”郑湘补充道:“他讲得最好,名声也大。”
姜榕点头,挥手让梁忠现在就去办,然后朝郑湘笑道:“你怪促狭的。”
郑湘摇着他的手臂,道:“谁让他说我呢?我们这叫帝后和睦。他就是没眼色又坏心眼的老匹夫。”姜榕附和。
姜榕明白可能有一些人会借着讲学的机会向自己进谏,他也默认了。
若是与国有益,姜榕不仅会听从,也会乐于提拔这些人。
但是国家百废待兴,一个个正事不做,天天盯着他宠爱什么女人,生几个孩子,着实让人厌烦地很。
他还用他们教做事?
杨约得知黄博士被杖责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公文前来请罪。
他被小寺人领进去,低着头余光扫见陛下身边坐着一位容貌极盛的美人正在喝茶,立马垂下眼睛,不敢乱看。
“微臣有罪,所荐非人,惊扰陛下与娘娘,望陛下责罚。”杨约跪下道。
姜榕对能干的杨约十分宽容,出口让其起身并赐座上茶,笑道:“他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知人知面不知心。”
郑湘点头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你无须自责。除了这个,像严祭酒、张主事、贾博士等人都很好,各个认真负责,学问也好,说话条理分明。”
杨约道:“陛下英明,娘娘宽仁,微臣感激泣零。”
姜榕笑道:“这讲学以前如何,以后就如何,不能因噎废食。”杨约道:“微臣遵命。”姜榕挥手让杨约退下,并没有因为此事对他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