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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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落,官府里小卒含笑出来,他们殷勤地帮忙搬钱箱。

“我说对了吧?婶子,你现在进门还能喝壶新茶。”宋从祖说。

隋玉侧目,大半年未见,宋从祖看着沉稳许多,往日的浮躁似乎从他身上看不见了。

宋从祖哪能察觉不到她的打量,他羞愧一笑,坦然地问:“婶子是不是诧异我变了许多?”

“你娘知道了肯定高兴。”隋玉说。

“之前不懂事,惹她生气失望。”宋从祖说,“去年我心高气傲,蠢得惹人发笑,现在回想下来,我实在是臊得没脸见人。我娘走后我一直在沙漠跟着老仆养骆驼,快过年了才进城,所以一直没去跟我赵叔赔不是,去年他好意上门劝我,我不知好歹,轻慢了他。”

“这没什么,年轻人多浮躁,我们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能理解。”隋玉说。

宋从祖摇头,说:“大年初一的那天你们在家吗?我上门给你们拜年。”

“行,你过来,我们在家等你。”隋玉随他的意,她想起学堂里终日不绝的诵读声,问:“你年后还要去沙漠养骆驼?还来不来跟着陈老认字?你赵叔老家的侄子侄女上个月过来了,他们也跟着陈老在认字,你若是过来,正好能跟他们一起从握毛笔开始学。”

“我过去,年后哪一天开课?我准时过去。”宋从祖激动道,他早就后悔了,就是一直不好意思提,也担心贸然上门会影响夫子授课的进度。

“初六。”隋玉说,“在这之前,你有空可以来我家,让良哥儿给你开个小灶,免得开课了你跟不上节奏。”

宋从祖欣然应下,他陪隋玉在外面站着,等赵西平带着仆从出来了,他才赶着驼队离开。

隋玉把宋从祖幡然醒悟的消息告诉赵西平,他“噢”一声,说:“能醒悟就好,这个年纪的人都是心思躁动,忙起来就好了。”

“良哥儿就不是,我就没见他心思浮躁。”隋玉忍不住说,“跟人有关,跟年纪没关系。”

赵西平叹气,“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他在我这儿动不动挑衅一句,或是捶我一下,打了就跑,贱嗖嗖的。”

第322章 胡安岁登门

宋从祖带着仆从在城内买二十身成衣和鞋袜,又去东市买六只活羊,从东市出来,他顺路再买四坛高粱酒,这些东西让仆从带出城,算是他给家仆们发的年礼。

目送骆驼和仆从走出城门,宋从祖的目光跟黄安成对上,在众目睽睽下,他走过去喊叔喊伯,跟守城官们打招呼。

“今年你娘跟你妹子不在家,就你们父子两个在家过年,孤零零的没意思,不如去我家吃年夜饭?”一个胡须有些许斑白的守城官开口,他看向黄安成,笑着问:“你家小子的亲事还没定下吧?早点给他娶个媳妇回来,过两年家里有了小娃娃,屋里就热闹了。”

“李哥,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女儿?跟从祖差不多大吧?”另一个守城官应和。

“从祖,你今年有二十岁了吧?”李城官问。

宋从祖了然,这是想把自家闺女嫁给他。

“是,二十了。”黄安成接话。

“那我家闺女比从祖小三岁。”李城官看向宋从祖,又跟黄安成说:“过年来我家,我们两家热闹热闹。”

黄安成不接话,他做不了主,也不打算自找麻烦,他看向宋从祖,由他自己做决定。

“不敢瞒李伯,我过两天还要出城的,这趟回城一是交缗钱,二是提前去给城北的玉掌柜拜年,我过年是跟养骆驼的家仆一起。”宋从祖临时改了主意。

“这么急?我怎么没听你爹提起过?”李城官变了脸,很是不高兴。

“我今年惹我娘不高兴,她放话说要把家业都给我妹妹,我哪里还敢不上心。”宋从祖托词,他戏谑一笑,吊儿郎当地说:“没办法,我娘信任我家老仆,我这个当主子的还要去讨好他们。”

城门口闻言的人目含惊诧,李城官尤甚,他怀疑这小子说假话,但不论真假,人家推了这门亲事,他就此打住,不再开口。

宋从祖从容离开,他没直接回家,去集市上买些酒和肉,为接下来的拜年准备年礼。

晚上,父子俩坐在一起吃饭,两相无话。

隔天,宋从祖带上酒和肉先去给他大伯拜年,走时,赵小米给他装两坨卤肉带上。

过后,宋从祖又在集市上现杀一头活羊,趁着新鲜拿去赵家。他当面跟赵西平赔了不是,又借口骆驼发情打架厉害,沙漠里人手不够用,他得过去看着,丝毫不提城门口发生的事,免得提及家事,给人平添糟心。

腊月二十九,宋从祖骑着骆驼出城。

至于黄安成,大年夜是在他大哥家吃饭,吃过饭又跟着他们一家去城北的客舍看镖师们比武,跟着客商吃烤肉,过得逍遥自在。

“主子,门外来了个小子,自称是你外甥,是来找你的。”丁全在热闹的人群里找到正在吃烤鱼的人。

“我外甥?”隋玉扔掉手里的鱼刺,她下意识想到的是阿宁,但丁全不可能不认识阿宁。她跟着丁全往外走,看到雪地里站的人,属实让她意外。

“姨母,外甥不请自来,还勿见怪。”说着,胡安岁跪地一拜,说:“外甥给您拜个早年。”

隋玉唬了一跳,她赶忙拉起他,说:“你这孩子,这是想跟我讨压岁钱啊。”

“被您看穿了,外甥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我从没来拜过年嘛,实在是罪过。”胡安岁解释,免得让人以为他行此大礼是有事相求。

隋玉打发丁全进去喊赵西平和隋良出来,她拉着胡安岁往厨院走,说:“我把你姨爹和表舅喊出来,你一个一个磕,多讨两个压岁钱。茶舍里面吵得慌,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我们坐这个屋说话。安哥儿,你一个人来的?你娘没来?”

“没有,她年前得了风寒,在家养着。我本来是想在家陪她的,她担心我过了病气,不肯见我。之后我出门去看人烧火把,想替她烧一个,路上听人提起城北客舍今晚热闹,我就跟着过来了。”

话落,门外有了脚步声,胡安岁起身去迎,见人就要拜,赵西平动作快,一把扯起他。

他用眼神向隋玉求助,这孩子叫什么来着?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哥儿给你们拜年来了,不过这还没到新年,你们当姨爹当表舅的,可要给我外甥包压岁钱。”隋玉看懂了他的意思。

隋良搂着大外甥往长凳上坐,说:“你小子,再不来我都要忘记你长啥样了。待会儿给你装一兜压岁钱,明年记得还过来。”

胡安岁笑眯眯应下,他用余光打量这个表舅,一年半未见,大伙儿都长进了啊。

赵西平出去一趟,不多一会儿提来一壶红枣姜水,让胡安岁喝一碗驱驱寒。之后又端来烤羊肉和烤鱼,但胡安岁体弱,吃不得这些东西,稍稍尝两口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