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毒不是下在材料里的。
那就更好说了,投毒的时候,现在已经确定下来了:第一,熬制过程中;第二,端到房中的路上;第三,许氏在喂尹耜庸喝之前。
不过第三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尹耜庸也不是傻子瞎子,许氏也不是那等经过训练的身手利索的杀手,如何能在尹耜庸关注着的前提下悄无声息把毒药给投进去?这很难做到。所以,基本是可以锁定第一和第二种可能的。
现在,嫌疑人就缩减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了!
闻安臣目光从铃铛和赵大娘身上扫过,眼中充满了狐疑。这两人一个娇憨,一个老实,看着都不像是坐这等事的人,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但看面相就能定罪的话,那还要他这个办案的做什么?
闻安臣走进内间,来回扫着,忽然眼神一亮,目光定格在一处。
那是一处窗户。
窗户不大,就开在炉子和大灶靠着的那面墙上,上面没有窗棂,也没有窗纸什么的,就是单纯的开了一个窟窿而已。
“这是做什么的?开了多久了?”
闻安臣指着窗户问道。
“回大人的话,用来跑油烟的。”赵大娘道:“俺三个月前来的这里,窗子就已经开了。”
闻安臣走到窗子底下细细看着,这窗户方形,边长只有七寸,这样小的洞,只怕只有传说中炼成缩骨功的才能钻进来。钻进来投毒,可能性不大。但是呢……窗户离地大约有六尺半,也就是两米不到,如果有人在外面,踩在某些东西上,然后把胳膊伸进来,往锅里投毒,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窗口距离炉子很近,根本不够一条胳膊的长度。
闻安臣嘴角闪过一抹诡谲的笑,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他豁然站起身来,走出厨房,绕到厨房后面去。
厨房后墙靠着院子的东墙,中间只有大约不到二尺宽,将将只容一个人通过。两堵墙之间形成了一个小过道,里头堆放了不少无用废弃的杂物,还有一摊摊已经干掉或者新鲜的大便,显然,有人为了图方便,直接就在这儿解决了。
闻安臣也不嫌脏,直接便走了进去,来到那个窗户的下面。他眼神一凝,钉在了某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发现你了!”闻安臣狠狠的挥了挥胳膊,心中发出一声怒吼!
窗口面朝小过道开口的正下方,赫然叠放着好几块儿砖头碎瓦,堆起来约莫一尺高,而最上头的那块瓦片,则是碎裂成了数片。闻安臣蹲在旁边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几块破碎瓦片的中间位置,更是有许多细小的瓦片碎粉。
不负他期望的,他找到了痕迹——这瓦片之上,显然是曾经有人踩踏,留下了非常明显的脚印痕迹,甚至他能估算的出来,这人的体重不轻,以至于把瓦片都给踏碎了。
“卓捕头,请你过来下,晋长更,你和鞠孝忠也一起来。”
因为这夹缝实在是太小,只容一人进入,是以闻安臣进去之后别人就都在外头瞧着,此时闻安臣一叫,他们三个便前后跟着走进来。
“卓捕头,你是老捕快了,也破过案,也瞧过现场,请你过来掌掌眼,给瞧瞧,这里,是不是曾经有人踩过?”
闻安臣指了指那块碎瓦,很是客气的对卓安平道。
顺着闻安臣指着的方向看去,卓安平顿时悚然一惊,用看怪物的眼神瞧了他一眼,心里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心道:“这闻安臣眼神也太毒了,竟然能从这里发现蛛丝马迹,了不起,当真是了不去!”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应了一声,往碎瓦上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儿,绝对是有人在这里踩过。”
闻安臣微微一笑:“多谢,有劳。”
他又对鞠孝忠和晋长更道:“你们俩也都是刑房的老人儿了,也跟着破过案,有些能为,瞧瞧,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两人围着看了看,对视一眼,都是点头。
鞠孝忠还用手在那痕迹上比量了一下,道:“老爷,估计是个男子,女人等闲没这么大的脚。”
“嗯,说的是。”闻安臣道:“而且能把瓦片踩碎,他身体肯定也是颇重。”
其实闻安臣把他们叫来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到底是不是有人踩过,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他让这三人过来看一眼,并且使他们得出肯定的答案,这就相当于得到了证据,到时候在公堂之上,他们三个就是人证。
因为待会儿闻安臣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现场。
他让鞠孝忠把最上面的这几块碎瓦、粉末及下面的那一层砖都小心翼翼的搬了下来,尽量使其保持原状。还是鞠孝忠机灵,找了个小板车来,直接把这些东西都挪到了小板车上。
而后闻安臣站了上去,他站上去之后,发现自已的鼻子大约正顶到窗口的上缘。他知道,这估计是自已身量较高的原因,若是身材一般的男子的话,这会儿应该是正对着窗口,头顶接近窗口的上缘。闻安臣往这里一站,便发现这里观察角度极好,居高临下,厨房内间儿的大部分地方都看的很清楚,包括那个灶台和下面的炉子。
此时若是那赵大娘正在内间忙活的话,她一抬眼是能够看到窗口的人脸的,但如果她正在外面跟铃铛说话,那么自然是看不到!
第68章 谁是凶手?
张静修一直踮着脚看着这边儿的情况,当他看到闻安臣站在那里,面朝着厨房的时候,立刻想到了什么,几乎跳了起来,兴奋道:“难不成凶手是站在这里往里头投毒的?”
闻安臣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演示一下就知道了!”
他下来,右手从地上抓了一小把土拿在手中,而后又站了上去,把右胳膊从窗口伸了进来,而后对赵大娘喊道:“你去厨房,按照昨日的样子,把锅放到炉子上,一定要和昨日一般无二,别有什么偏差的。”
“是!”
赵大娘应了声,在两个衙役的看管下走到厨房内间儿,把那锅摆在炉子上,闻安臣眯着眼看准了,一松手,手中那把土便是了进去。
绝大部分土都落进了锅中,只有极少的一些洒在了外面,对这个结果,闻安臣还是很满意的。
他拍了拍手,从这夹道中走出来,面朝众人,朗声道:“各位,方才你们都瞧见了吧!我站在上面,可以轻松的把手中的土扔到锅里,有一些洒在外面,那是因为我手中的土太多。只是毒死一个人的毒药而已,分量不用下得太多,所以那一日凶手投毒的时候,投的毒药,分量要小得多,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毒药会散落到外面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我推论的不错,那凶手,便是在昨日,趁着熬制饮子的时候赵大娘在外间和铃铛说话的当口,站在这里,从窗口中投毒!而谁能想到昨日尹耜庸忽然来到这里?谁能想到他那个时辰忽然要喝饮子?从尹耜庸要喝沙参玉竹莲子百合汤让铃铛前来传信儿到饮子被铃铛给端去,中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凶手要得到消息,得到消息之后要立刻准备毒药,然后投毒,做这些事本就需要一段时间!而凶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那就说明,他肯定是蓄谋已久,甚至是随身携带毒药的!”
“而且,要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投毒,还需要两点,其一,凶手就住在左近甚至是这座宅子内,很方便得到消息!其二,毒药就在他身上!”
闻安臣面向众人,断然说道。
卓安平及一干衙役书吏都是点头,认为他说的大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