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白澈:“那就不哭,好好跟我说。”
这样的场景,在魔尊大人数百年的平顺人生里面是从未发生的,他不会哄人,不懂得甜言蜜语,只知道她现在伤心难过,就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去讨她欢心。
他实在是嘴笨,一时间,他甚至冒出“若是霍无忧在此,会怎么哄她”的念头。
当然了,只是一刹那而已。
他单手抱着她,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于浴池里的台阶坐下,让温暖的热水浸过她的胸膛。模仿着她平时安抚灵兽一样,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背后抚摸,不太熟练地哄慰道:“没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是既然他在,那就一定会没事的。
这种仿佛哄小孩子的语气,让阮晓云有点难堪,不太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上面,闷闷地说:“你啊,别总乱杀人……”
“不是那小子?”刑白澈觉得自己懂了,“那你来说名字。”
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情。
阮晓云:“……”
她是让他别“杀人”,他却以为她是让他别“杀错人”,这就是代沟吗?
“不关任何人的事情,我就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刑白澈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我和琪琪姐……那天我们俩在同一个悬崖上……我被人推下来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说很想念她,嘴里也说着一定要找到她,说着相信一定不是她做的。但是事实上,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点动作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尝试过去寻找她。”
“其实我最深的记忆一直都记得,那天就是她把我推下悬崖的。
我甚至还能回忆起来那一瞬间她冷漠的眼神。
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的表情。
不是意外,不是不小心,就是故意的。
她不要我了。
所以,我在这里是找不到她的。”
可是那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到她宁可相信是自己记错了。
“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也在欺骗别人。”
久而久而,她自己都信了,自己都忘了真相。
“我就是……我就是不愿意去相信。”终于,她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在刑白澈脖颈处的肌肤上,很快滑落到下面,“十二年,我和琪琪姐在一起十二年。如果她都能欺骗背叛我,我……”
我又该怎么去相信其他人?
这直接摧毁了她对人性最后一点点的相信。
她明明已经忘了,但是在今夜又重新回忆了起来。
最贱的是,明明已经知道了,明明已经想起来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觉得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要不然……她这段人生,也活的太失败了……
说完了一切的心声,她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却听对方没有什么回应,心说也是,自己这些纠结拉扯的内心活动,放在人家活了几百岁的魔尊眼里,一定很莫名其妙吧。
“我……我说完了,好像,是有点矫情哦?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她不自在扭动了一下身子调整坐姿,坐直了一些,却还是难堪地不敢看刑白澈的脸,“你就当我临时发疯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刑白澈默默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了。
总结一下,罪魁祸首是一个杀不了的人。
这就有点难了。
他思索片刻,发自真心地问出来一个问题:“十二年,很长?”
阮晓云:“……”
这人的重点真的很迷。
阮晓云有理有据地帮他分析:“考虑到,我也就活了十七年。十二年,从逻辑上,挺长的。”
很显然,活了几百年的魔尊大人并不这么认为,执拗地坚持道:“十二年,一点都不长。”
阮晓云刚想和他辩论,就听到他继续说:“往后的岁月,十年,二十年,百年,千年,我们在一起,都不算长。”
“你想要的,信任,永远,也都有。”
“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全部都会有。”
算起来,这已经是刑白澈第二次跟她说这样的话了。
明明句句都没有说爱,但是又好像句句都在说爱。
只是他每一次说话都看起来风轻云淡、顺其自然,并不是那种指天发誓的郑重,让人恍惚怀疑这只是随便说说。
阮晓云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前的伤心难过已经完全烟消云散,她终于敢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安静中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努力调试着呼吸,强自镇定地问道:“真的?”
刑白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