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回屋睡熟后,顾长思才起身离开,前去肃王府吊唁。
这几日肃王府大概是最寥落的时刻了,以往肃王走街串巷、呼朋引伴的,往往能和一大堆狐朋狗友去花天酒地,如今他死了,还是在皇帝诏进宫后死的,有些门路的都听说过一二风声,为着避嫌愣是没有一个人前去的。
顾长思到的时候,只有肃王妃搂着年幼的小世子跪在灵前哀哀哭泣。
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泫然欲泣地跪下:“定北王殿下。”
顾长思一把扶住她:“王妃万万不可,死者为大,而且我是晚辈,断没有受此礼的道理。”
“定北王殿下,这日子……往后可怎么办啊。”肃王妃啜泣不止,“当年、当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这可怎么办是好?”
顾长思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臂弯里的孩童,肃王的孩子来得晚,今年才不过五岁,瞪大着眼睛哭干了眼泪,只能红肿地望着他叫“哥哥”。
顾长思摸了摸他的头:“……陛下派人来过了吗?”
肃王妃搂着孩子的手更紧了些,孩子感受到母亲的发力,不知是怕的还是疼的,哇的一嗓子又嚎了出来,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
“尚未……”
“因为陛下悲不自胜,一夜未眠,想着要如何做,才能够慰问几分肃王妃的伤怀。”
顾长思回头,邵翊的官府外披了一层素缟,面色戚哀,身后带着看不到尾的赏赐,他稍微侧了侧身,身后第一个小内侍一嗓子就哭了出来,身后队伍接二连三地跪了一地,肃王府刹那间悲哭声冲天。
顾长思不耐地转过头去,邵翊上前两步想同他说话,被他不动声色地躲了。
邵翊也不尴尬,转而向肃王妃和小世子行礼,一样一样地念宋启迎给的赏赐。
看,一条人命,还是亲兄弟的命,落在帝王眼里也就如此了,排场一到、体面一给,金銮殿的那位有没有落几滴眼泪,都是传话人的事了,与事实无关。
顾长思给他二皇叔上了香,躬身拜了拜。
邵翊不着痕迹地拦住了他的去路:“殿下。”
顾长思把要走的脚收了回来抬眼:“邵大人。”
“难得见到殿下,臣有几句话想同殿下讲,还请殿下移步?”
他眼下那颗小痣衬着这双狐狸眼愈发狡黠,在这样悲肃的场合下格格不入,顾长思扫了一眼浩荡的哭丧队伍,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