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已经撤干净了,顾长思坐在原处闭目养神,祈安回来时,最后一个小厮收拾茶杯退下,于是偌大的膳厅就剩下了这对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主仆二人。
祈安心里直蹦:“王爷。”
顾长思睁开眼,面无表情道:“祈安,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很久了,不过问之前我希望你能跟我保证,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不要对我撒谎。”
祈安撩了袍子就跪下了:“小的不敢。”
“我想问你,五年前,大魏大败嘉定关的那场嘉定之役。”顾长思用手抵了抵胸口,“主帅是谁?”
仿佛当头一击重锤,祈安直接就懵了。
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谁跟顾长思说了些什么,可无凭无据、无缘无由,没人会去寻这个晦气,定北王府三令五申过,整个北境十二城也下过严旨,再结合这几日顾长思的行踪……
他倒吸一口冷气。
哥舒骨誓。
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完蛋玩意儿。
顾长思也不急,眼睁睁看着祈安的眼圈一点点红了,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霍尘那一伤打乱了他的思路,如今尘埃落定,长安没有消息,狼崽子也敛旗息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天在渭阳城,哥舒骨誓半是疯魔半是偏执的话语。
他不信神鬼报应,因此无论狼崽子怎么骂都不会触怒他分毫,但涉及一些过去、尤其是他忘却的过去,他就会格外敏锐,仿佛那是生长在他灵魂深处的逆鳞,每触碰一下,就算无知无觉,却也有刻骨伤痛淋漓全身。
他对嘉定之役没有印象,三年前的雪耻之战中受的伤痛完美地覆盖掉了那一段记忆,他只知道那场战争中大魏输了,输的很惨,死了很多人,至于细枝末节,所有人都跟他讲,忘了也是一种解脱。
他不是个自寻烦恼的人,多思无用,那便随他去吧。只是极度偶尔,他会做梦梦到五年前的那片军帐,他自己义愤填膺地说要留守嘉定关,而有个人会温柔又坚定地让他离开。次次梦到,次次如此,梦境总会戛然而止在他即将要唤出那个人名字的时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那个人是主帅,可主帅是谁呢。
他从无探究的打算,是哥舒骨誓那番话,让他第一次好奇,想弄明白那个人究竟是谁。
看着祈安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他大概心底有了数:“是大师兄,对吗?”
祈安猛地抬头:“王爷——”
顾长思面无表情地继续问:“我和他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