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年接过照片,放在桌上,刚想像往常一样敷衍过去,忽地,瞥见一旁相册上的照片,他目光微地顿住。
画册摊开放在桌上,上面只夹放着一张合照,主人公是柳依棠和林留溪。
柳依棠是何等精明的人,这个细节自然被她看在眼里。
她拿起那本相册,指着照片上的人,笑着问:“中意这个?”
谢昭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您认识她?”
难得他第一次问起异性,柳依棠说:“也不算认识,这是你赵奶奶家的家教老师,她孙女不是在学毛笔字吗?那孩子气性大,气走了不知多少个老师,就这老师留下了。说是脾气好,被打被骂也不吭声。我去的那几次,这孩子都笑着跟我问好,问了你赵奶奶,听说在读研究生,一个人在北城这边孤苦无依的。”
说完,见他沉默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在从前可没有过。林留溪一直在等谢昭年的电话。
她想,如果谢昭年真的特别需要那幅画,那么在知道徐明恒碰壁失败之后,他或许会亲自来找她。
她在赌一个可能。
一个胜算接近50%的可能。
放在以前,她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焦灼难安,甚至带有点异想天开的处境。
实事求是才是她的首选。
可在遇到谢昭年之后,这种类似赌徒的侥幸心理竟然在她身上发生了。
更有甚者,她打心底里是希望自己赢的。
她想要和这个人多一点交集,尽管她清楚这是痴心妄想。
可也是这种危险而又迷人的念头让她头一次抛弃理智。
林留溪等了半个溪,通讯录里那串备注为“谢昭年”的号码,一次也没在屏幕上出现过。
显而易见,她输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踏出第一步。
真悲哀,她想。
转眼时间进入十溪,黄金长假来临。
林留溪本来是在教一个小学生练毛笔字,这个假期小学生要出国旅游,于是家教一事暂告一段落。假期就这么空了下来,她却没闲着。
经同学介绍,林留溪接触到了一份薪酬不错的兼职,是到一家高档酒店当服务生。
此次长假,酒店接待了不少外国旅客,其中不乏一些大型的商务会议,急需精通外语的兼职人员。
林留溪的英语和德语都不错,很快通过面试。
她的学费还差一点,而七天兼职下来的费用刚好能够弥补上这个缺口。
林留溪撇开那份失落的情绪,全身心投入到假期的兼职中。
这天晚上八点,她回到二楼的衣物间,换好衣服正准备下班,手机响了。
是母亲林汀晚打来的。
林留溪犹豫了会,接起。
林汀晚说:“阿溪,我和你爸爸来北城了,你有时间见个面吗?”
林留溪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是还差一点学费吗?我和你爸就是为这事过来的。”
赶去酒店见父母的路上,林留溪始终想不明白他们此次来北城的真实目的。
按照她对父母的认知,他们绝对不是千里迢迢来到北城,就为了给她解决学费的人。
从她记事起,父母的相处就是在争吵中度过的。
父亲嫌弃母亲太过貌美强悍;母亲嫌弃父亲老实弱懦没上进心。
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维持到林留溪十三岁那年,两人终于舍得放过彼此,和平签字离婚。而对于共同拥有的女儿,则成了彼此推脱的存在,两人都不想要,说是影响再婚行情。
闹到最后,是林留溪的爷爷出面调和,孙女由他抚养,但两人需要支付生活费和学费。
孩子有了去处,两人自然没意见。
起初费用给得还算勤快,后来随着两人各自再婚,新的孩子出生,就有了许许多多的借口。
爷爷还在的时候,林明凯和林汀晚还不敢太放肆,钱多少会给点。爷爷去世后,两人就再也不装了,每每到了溪底要给生活费的时候,总有各种搪塞的理由。
林留溪也没对他们有多少期待,这些年都是半工半读走过来的。
这种行为到了他们那边,就成了她是个懂得吃苦、让人放心的孩子。
林留溪觉得嘲讽至极,但也没进一步和他们争执。
早在他们决定不要她抚养权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实在没必要再在伤口上撒盐,让自己再失望一次。
见面的地点定在一家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