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主动开始后,又主动叫停,“剩下的明天再牵。”
直到走进明亮的电梯,楚别夏才从镜面的电梯轿厢里,看见自己耳朵的颜色。
分明和段骋雪的一样红。
他匆忙抬手,微凉的指尖包裹住烫得发红的耳根,把电梯上上下下坐了三趟,才等到“证据”销声匿迹。
楚别夏放松下来,打开家门,却陡然浑身冰冷。
家里一片狼藉,散发着醉人味道的酒泼洒在地上,连成一串,一直延伸到餐厅。他温柔的、唠叨的妈妈醉倒在桌子上,酒瓶倾倒,混杂着她的眼泪一起,浸透了餐桌的桌布。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沉醉入梦的母亲,她朦胧抬头,眼泪顺着脸颊落进酒里。
“……夏夏。”她迷迷茫茫地说,“你回来了?”
楚别夏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心脏停跳。可除了冰冷以外,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呼出一口气,扬起惯常的轻笑,温和地回复母亲。
“嗯,我回来了。”
放了书包,楚别夏走到餐桌边,扶正酒杯和酒瓶,向母亲伸出手。
女人摇头:“夏夏,你别管……”
楚别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没什么波动,只是把手收了回来。
“爸呢?”他问。
母亲不肯说话,侧过脸去,轻声说:“没事,夏夏,爸妈没事。”
“又吵架了。”楚别夏说,他声音冷静到像是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事实上,也确实与他无关。无论父亲还是母亲,在争吵之后,都会十分默契地对他说,“夏夏,你不要管”。
大约是在初中某日的时候,一贯彼此尊重、和气又甜蜜的父母吵了他们的第一场架。那时楚别夏不懂,现在想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
曾经的父母有多相爱,有多相知,吵起架时,他们就有多懂得彼此伤害。
那时候起,一年里,家中总有这么一两次波澜,楚别夏渐渐习惯,渐渐接受了父母说的“与你无关”,渐渐漠然。
楚别夏曾经想,也问过父母,说你们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父母的答案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给出了如出一辙的拒绝。
一年中,两人总会爆发数不清的争吵,可争执过后,他们总默契地忘记这件事,再次变回所有人眼里相爱的“模范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