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发被大风吹乱,只见他手作剑指,指向病床上的周太太,而她就在这时被飓风卷了起来,连着白色的被子一起飞向空中。
时谨礼的表情陡然一变,揪住周先生的衣领,带着他滚进病床底下,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周先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个拨浪鼓似的摇头,他怕极了,因为他和时谨礼一起缩在病床底下,却从床缝下的缝隙中看见了一条又一条纤细、笔直,像麻秆一样的腿。
火光逐渐熄灭,一片昏暗之中,只能看见那些腿们一条一条地并列在一起,像是有很多很多的人围在病床周围。可刚刚在病床边的人只有他和时谨礼,现在他们躲在病床底下,那么外面的人又是谁呢?
周先生快被吓疯了,他反握住时谨礼的手腕,拼命把他的手摁在自己脸上,似乎怕他一松手,自己就会吓得叫出来。他抖得尿都要出来了,吓了个半死,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时谨礼这颗大树上。
突然,那些腿交替着动了起来,围着病床转圈,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周先生这才想起来老婆还在床上!
他下意识想起身,却忘了自己还在床底,脑袋撞在床板上的声音清晰极了,围绕着病床转圈的腿突然停了下来。
周先生的呼吸都要停了,他抱着时谨礼的手拼命往后缩,却看见面前的缝隙之中,先是垂下了一片浓密漆黑、像水草一样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渐渐露出一个被水泡发的惨败人脸。
那张脸几乎不能被称作人脸,它的五官都被水泡得变形了,仿佛融化的蜡般随时都能流下来。那张嘴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滑,又被鼻子挡住,一张一合,吐出了一句话。
“哎呀,原来在这里呀?”
周先生的心脏哐哐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他吓得魂都要飞了,躲在时谨礼身后,扒着他的手臂哆哆嗦嗦。
“大师,大师,怎,怎么办啊?”他说几个字就磕巴一下,囫囵话都说不全,“它它它它进来了!”
话音未落,两人就见那鬼俯下身,竟然想像他们一样钻进病床底下。病床外还竖着那些细细长长的腿,时谨礼不吭声,周先生也不敢贸然出去,两人像乌龟似的缩在壳里。
但显然壳也不安全了,那鬼探了脑袋就要进来,时谨礼一把摁住周先生,正要动手,就听见那鬼诶了一声:“卡住了?”
周先生:?
时谨礼:……
两人一起看去,就见那鬼的脑袋卡在病床下的床缝里,想进进不去,想退退不出,只好尝试转动脖子,看看能不能把脑袋拔出来。
它不知道自己多吓人,但床底下的周先生知道啊,只见那颗皮肤肿胀到几乎透明的脑袋卡在缝里三百六十度转来转去,看得周先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又怕又觉得好笑。
那鬼卡在床底下转了半天也没能把脑袋拔出来,时谨礼表情复杂地看着那鬼,良久,才叹了口气,说:“别转了,拔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