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道:“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听我安排就行了,我不会害你的。来,听话,上车!”
石番扭头要去副驾,却被程相儒喊去了后排,并被要求平躺在座椅上,把脑袋露出车外。
程相儒搓着手,像是切肉前磨刀一样,让石番越发紧张,头皮都麻了。
“放轻松啊,你别紧张,你要是紧张,我就更紧张了。”程相儒看着石番那禁闭双眼、绷着脚尖的模样,他更用力搓手,有些不敢下手了。
毕竟,他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直接刺激人体穴位的方式驱邪。
石番都快哭了:“本来不紧张的,被你说得更紧张了,你别搓手了,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程相儒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已静下心来,脑中回想《驱邪卷》中的穴位图,缓缓抬起手,隔空在石番头顶比划,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将双手大拇指交叠,落在石番的上星穴,而后两手食指伸出,摸索着找到石番鼻梁上两侧的晴明穴。
差不多位置确定了!
程相儒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猛地双手用力向下按去,并用更大力气揉搓。
石番感到很疼,但心情却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只是这么按几下就可以了,倒也不是不能忍。
随着程相儒的力道逐渐减弱,石番明显感觉自已的眼前出现淡淡蓝光,脑中似有潭深水,在被轻轻搅动,身体好像也轻了一些。
“应该差不多了!”程相儒将双手从石番头顶移开,抬右手在鬓角抹了一把,放到眼前看,指尖上是湿漉漉的汗水。
石番长出一口气,睁开双眼,起身下车,抬头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河面上,顿时吓了一跳,随即面露喜色大喊:“真的可以啊!”
程相儒看着流动的河水,有些纳闷:“你看到什么了?”
“桥!我找到桥了!”石番连说带比划地指向斜前方。
程相儒扭头望去,却只见到河水翻滚流动,哪有什么桥?
“快快快!换我!你也来试试!”程相儒说着,赶紧躺到车子后排,如刚刚石番那样,仰面朝上地伸出了脑袋。
石番搓着手来到了程相儒的头侧:“我该怎么做?”
程相儒听着搓手声就在耳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能别搓手了吗?听着好难受啊!”
石番尴尬道:“被你传染的。快说,我该怎么做?”
程相儒抬手摸到自已的上星穴和晴明穴,让石番按照他刚刚的手法,先使最大力气揉按,并逐渐松力。
别看石番年龄不大,但他生活在山水间,从小就干农活的他,力气还真不小。他全力按下去,把程相儒疼得脑瓜子嗡嗡的。
好在没持续太久,石番的力量便逐渐松了下去,要不然程相儒肯定扛不住。
待石番把手移开,程相儒揉了揉疼处,赶紧下车,抬头看向河面上,果然看到前方的景物出现了变化。
原本呈直线向前的河路,在这里出现了多条分叉,还有几道河路汇聚在此,沿着浅滩继续向前走大概一公里,就能到达跨河石桥,那便是回去的路了。
程相儒惊喜交集:“原来真的可以!”
石番愣了愣:“你是蒙的?”
程相儒连忙摆手:“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不说了,赶紧上车!咱们争取赶在天黑前回去!”
开着车,行驶在回往千岩苗寨的路上,程相儒回想起他爸留下的五卷抄本,又想起外婆离世后仍传承给他了本命蛊,情绪莫名有些低沉,甚至压抑。
他们都一样,从不问他到底想要什么,便将他们觉得好的东西留给了他。
确实,他受益了,本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可有什么,比家人的陪伴,更重要呢?
不说他爸程志风,就说他外婆,既然知道程以沫不能回苗寨,那她为什么就不能走出苗寨去找他们兄妹,去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哦,对了!
外婆也有她的使命,她是千岩苗寨的巫医,她要守护寨子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唯独守护不了自已的至亲。
使命!全是使命!怎么不叫屎命?
程相儒越想越激动,车子不自觉得也开得越来越快,并且左摇右晃地不走直线。
石番在旁边脸色都白了:“哥,哥,你慢点,我……我……呕!”
之前程相儒开得再快再颠簸,石番都没晕车到这程度。现在石番放松了下来,注意力不再被其他事牵扯,竟又开始晕车了,并且反应激烈,趴在车窗上朝外猛吐,将胃水洒向浅滩。
程相儒回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稍稍减速,空出右手轻拍石番后背:“你还好吧?”
石番抹了把嘴巴,收回脑袋,冲程相儒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再坐你开的车,我就是小狗……呕!”
程相儒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我连驾照都没考过,能开成这样已经不错了,知足吧。
夕阳落山后,天色暗得很快,待程相儒他俩回到千岩苗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深陷进深邃的藏蓝色,即将被黑暗吞噬。
程相儒停好车,跑到副驾驶,将已经吐到全身发软的石番扶了下来。
强叔这时刚好从田里回来,他见状急忙跑过来扶住石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阿番,你怎么了?是不是被那该死的老东西给下蛊害了?”
石番心里憋屈,抬手指向旁边的始作俑者。
程相儒耸了耸肩:“没错,就是古婆婆干的,可跟我没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