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萤无力地背靠墙面,自责道:“都怪我,我要是不那么冒冒失失跑下来,你也不会跟下来,咱俩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程相儒语气诚恳地安慰道:“不能怪你,就算你当时没下来,后来我看到他们抓着陈哥下来,我肯定也会想要跟下来看个究竟。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再后悔也没任何意义。你和我爸他们以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你好好想想。”
冷萤绞尽脑汁地去回想,想了好一会,轻叹气摇头道:“没有。”
程相儒来回踱步,低头凝眉苦思对策。
冷萤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出言打扰。
过了好一会,程相儒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了下来,双眼放光地扭头看向甬道深处那间萨满的主墓室:“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冷萤惊喜不已,上前一步急问。
程相儒弯腰去扛昏迷中的陈尚可:“先进去再说,是个笨办法,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冷萤收起红缨枪,跟过来帮忙,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陈尚可,穿过狭窄的甬道,再次推开那矮小的木门,重新回到主墓室内。
那位萨满还盘膝坐在那里,恬静、神秘又庄重,兽皮服饰柔顺地泛着流光,头上的鹿角冠饰威严耸立,仿若蕴满着大自然的祝福。
程相儒暂时将陈尚可放到墙角,扭头问冷萤:“你带铲子或者鹤嘴锄之类的东西没?”
冷萤微微点头,蹲下身子在旅行包里一阵翻找,拽出来一柄折叠铲递给程相儒。
程相儒开心道:“我就知道,你的包总是不会让我失望。”
冷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想要直接从这里挖出去吧?”
古墓建筑中,常常会用到浇浆封土的技术,用糯米粉、草木灰等物混合在一起,利用混合物的黏性来砌墙做密封,坚硬程度堪比混凝土,再往上还有坚实的夯土层,铲子敲在上面最多只能打出白印。
正是因为古墓被这些坚硬的材料一层层封闭,所以现在很多盗墓贼及考古发掘的工作者,都会用到炸药来开洞。
况且,这是东北的雪季,上面除了夯土层,还有冻土层。
从墓内往外,并且只用铲子,就想挖出一条路,简直是天方夜谭。
程相儒指着墙角那破开墓顶,野蛮向外生长而出的粗壮树干:“从那里挖,肯定能挖出去!”
冷萤闻言一愣,仔细想了想,顿时面露喜色:“还真是!”
在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坚不可摧,面对生长的力量,再坚实的夯土,也会被破开。
曾经就有人做过实验,坚硬又紧密贴合的头盖骨,用很多工具都无法破开,最终却被一棵植物幼苗轻松顶破。
看这间墓室,已经被无数植物根须破坏得不成样子,料想无论是墓墙还是夯土层,都应该已碎裂成无数碎块,而树干本身又能用来攀附。
用铲子往外挖,或许算是个笨方法,但成功的概率必然很大。
程相儒从小被村霸欺负,经常爬树躲藏,练就好身手。
只见他摘下旅行包,腰间别上折叠铲,轻巧如猿猴般攀上树干,到达墓墙斜上角。
他咬着手电观察片刻,在碎裂的石砖间找到缝隙。
他双腿夹紧树干,双手展开折叠铲,将铲头插入缝隙,用力一撬。
只听“哗啦啦”碎响,乱石和碎土纷纷掉落,露出黑褐色的土层。
“你小心点!要是累了,别逞强,换我!”冷萤在下面大声叮嘱。
程相儒嘴里咬着手电,不好说话,只能微微点头。
贴着树干的位置,石墙碎裂严重,土层也相对松软。
程相儒没用几铲,就挖出来了个接近半米的坑。他又向上爬出一段,重复之前的动作,又挖了些碎土下来,进一步延伸地道。
如此挖了一会,程相儒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腮帮子都僵得麻了。
他小心爬回墓室地面,拍了拍满头细碎石土,将铲子丢给冷萤:“换你!我休息一下,等会再换回来!”
“嗯!”冷萤点了点头,也学着程相儒的样子,摘下口罩,咬着手电,沿着树干向上攀爬,到达顶部后便用铲子去刨挖。
这时,陈尚可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呻吟,好像又要醒过来了。
如果换做之前,程相儒肯定要开心地扶起陈尚可,喂他吃些东西喝些水,但现在他犹豫了,纠结着要不要也来一记手刀,再把陈尚可劈晕过去。
“他又要醒了!”程相儒憋着嗓子用另一种声音发出提醒。
冷萤很快爬了下来,程相儒问她要不要再敲晕,冷萤摇头道:“不行,再敲晕,就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程相儒有些不知所措。
冷萤重新戴上口罩,翻出来一条粗麻绳,冲程相儒扬了扬下巴。
程相儒也赶紧戴好口罩,与冷萤合力将陈尚可五花大绑,还从陈尚可的衣服上割下来几条布,遮其眼睛塞其嘴。
陈尚可迷迷糊糊恢复意识后,“呜呜”低吟着挣扎,冷萤走过去给了他一脚,故意哑着嗓子,模仿男人的低沉嗓音:“给老子老实点,不然就弄死你!”
陈尚可果然老实了下来,似乎以为自已还落在高壮那伙人手里,不敢乱动分毫。
处置好了陈尚可,冷萤和程相儒继续轮流去挖地道,期间交替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休息了多少次,就在他俩将程相儒包中的食物和淡水全部消耗殆尽不久,在用了冲击钻、铲子、铁扦等诸多工具艰难破开层层冻土后,地道终于挖通了!
冷萤第一个探出头去,在厚实的雪层间,她看到远处天边夕阳将雪国镀上淡金色,她看到头顶柳树垂枝随寒风摇曳,她呼吸到新鲜又冰凉的空气,她听到凛风欢呼尖啸……
所有这一切,都好似在欢迎他们,重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