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一个个的手中提着食盒,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家今日添丁要大摆流水席!
领头的那妇人瞧着刚刚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格外的白,韩时宴的眉眼便像极了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甚微脚一勾,勾住了窗棱。
她想着,慌里慌张地一个鹞子翻身,又重新缩回了屋中,咣的一下关上了窗子。
待站定了去,顾甚微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我乃皇城司亲事官,同韩御史在这里办公差,我作甚要逃跑?”
本来屁事没有,被韩时宴这么一折腾,倒是尴尬得她要在汴京城中抠出一座新的秦始皇陵了。
韩时宴苦笑出声,不等他说话,顾甚微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
先前楼下同她四目相对的那个妇人,已经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同如今汴京城中众人喜欢素雅,讲究不经意间露出的华贵调调不同,这妇人满头珠翠恣意张扬,举手投足之中倒是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书中所言盛唐景象。
“时宴你这里有客人,怎地也不让长观去酒楼里端些酒菜点心来?说起来长观去哪里了?怎么像个皮猴儿似的,跑得没影了,偏你也纵容着他!”
顾甚微听着,长观大约是韩时宴身边的小厮,此前他们在韩春楼见过的。
不过说起来这段时日,韩时宴的确都是独自一人,那个小厮再没有露过面了。
“我遣长观去苏州办事了。阿娘我这里有公……”
韩时宴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美妇人的目光便落到顾甚微身上。
顾甚微冲着她认真的行了礼,“在下皇城司亲事官顾甚微,参见昭安公主。”
昭安公主笑着将她扶了起身,“好孩子,我来之前,吴江同我说起过你。说你剑术高明,在皇城司做亲事官,又说你自己立了女户,同顾家断绝了关系。”
顾甚微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吴江那张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我还听说,时宴带你去了银楼,却是什么都没有与你买,在我在家中心中火烧火燎,只恨我怎地生出这么一块木头!听闻你也喜欢吃甜食,又从苏州来,我特意叫府上的人做了江南菜。”
昭安公主说着,一把拉住了顾甚微的小手,那炙热的眼神,看得顾甚微只觉得自己是架在火上烤的小羊羔。
吴江你一会儿就得死!
顾甚微默默地想着。
“同宗族决裂好啊!嗜好甜食妙啊!在皇城司行走,那就是好上加妙啊!”
昭安公主说着,简直就是心花怒放。
这汴京城里旁人不知顾家同顾甚微之间的嫌隙,她能不知道?决裂好啊,决裂了若是把人家全族克死了……那就不是丧事是喜事啊!
嗜好甜食好啊!日后她便不用硬着头皮陪韩时宴刮糖罐子,吃完再偷偷吃一碟子酸萝卜解腻了。
皇城司行走?好家伙,她日后得听多少汴京城的小秘密!
若是从前,她还要考虑顾甚微出身与家世,不过现在……
她可算是不用烦忧一把年纪还要再生出第二个孽障了!今日当真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昭安公主盘算着,看着顾甚微的眼神带着一股子渗人的和蔼可亲。
“阿娘!我同顾亲事正在办差,李贞贤的事情您应该有所耳闻。外头人多眼杂,方才来这里说话。”
韩时宴无奈地隔开了昭安公主的视线,他抱歉的看了顾甚微一眼,冲着她点了点头。
“顾亲事并非寻常女郎,她是朝廷命官。”
韩时宴说着,又骂道,“吴江那傻子说傻话,您就莫要跟着学了。”
昭安公主一愣,瞥了一眼顾甚微手中抱着的糖盒子,敷衍地看了韩时宴一眼,“知道了,知道了。等她们将食盒放好,我便走。一会儿我便走,姜家长孙今日过百日,我同姜相夫人交好,一会儿便早些过去。”
韩时宴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先前顾甚微托他打听的事情,不由得压低声音问道。
“阿娘,您可记得福顺当年是怎么选中顾均安的?”
第65章 说亲的人
昭安公主瞬间来了精神,“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还同韩家有些干系,原本福顺心悦的乃是敬彦。”
她说着,想到顾甚微也在,又贴心的解释了起来。
“福顺乃是苏贵妃之女,官家疼她如眼珠子,一心想要为她择位佳婿。”
“我那兄长平时里倒还好,不说是个明君,但也担得起一个仁字。可好好一个人,就是偶尔会鬼上身,做出一些不怎么着调的事情。他着宫中画师,将这汴京城中合适的衙内们造了个名册,任由福顺选。”
昭安公主说着,声音里带了几分火气。
“并非我这姑母刻薄,容不下侄女儿。便是公主,也没有将旁人家的孩儿做白菜挑的道理。官家纵容,她选也就选了,可也不该如此没脸没皮的选中的敬彦。”
“敬彦那会儿同崔七娘子已经有了婚约在身,礼都过了,就等着殿试结果出来之后便成亲。”
顾甚微好奇地听着,关于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听过,显然是被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昭安公主说着,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她轻叹了一口气。
“韩家听到风声之后,敬彦他娘便着急上火的求到我这里来了。这驸马对某些人来说,那是登天的青云梯,而于敬彦而言,那根本就是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