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王夫人不悦地开口。站在男孩身后的一个婢女会意,迈出几步,想把王语嫣抱走。
“你爹爹和娘亲呢?也请他们来这里作客吧。”王语嫣心一横,也不看王夫人,又快又脆地说道,直视着那男孩的眼睛,连眨了两下眼,暗暗祈祷这是一个机灵孩子。
那男孩果然十分上道,马上便心领神会,忍了忍眼眶里的泪,扭过头大声道:“我爹爹就在那边,马上就要被人冤死了。我娘,早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也马上就活不成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碍于王夫人的脾气,婢女们不敢交头接耳,但纷纷交换起眼神来。王夫人的神情也略有讶异。
“那小孩,你把话说清楚。你说,你娘早就死了?”王夫人心腹侍女,有一个叫小翠的,伶俐无比,最能揣测王夫人的心意,此时她第一个站出来朗声问道。
“这孩子命苦,刚生下来就没了娘。我那可怜的慧娘虽说已经去了多年,我也不允许你们议论她、咒她!”那汉子替他儿子答道。他似哭似笑,双眼已经是血红。
是了,人家爱妻七、八年前就没了,你还让他把妻子杀了让她再死一遍,可不是戳心窝子的话么。
“那你现在无妻无妾,为什么骗上了许姑娘,却不愿意娶她过门?”小翠接着问道。
“我早就说过,我不认识什么许姑娘。你们给我捏造的罪名,我是绝不会认下的。”
在场一干人等都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王语嫣趁机示意押住男孩的婢女松手,那孩子哽咽几声,冲上去扑向父亲,男子如至宝复还般把他紧紧护在怀里。
“夫人!”湖面急速驶来一叶小舟,站在船头的是另一名王夫人心腹婢女小诗。她不等船停稳,就拉着一个姑娘用轻功飞上了岸。
“夫人,许玉儿带到了。”小诗把那姑娘往前一推。那姑娘虽然姿色一般,但极具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秀美,看着也颇为可爱。只见她神情急惶,虽然被这阵仗吓得有些慌张,却还是抖着嘴唇道:“王……夫人,上次我没有说完,您就……您误会了。”
“玉妹子,这是怎么回事?”那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颤抖地指向她,“你……你本姓许?你就是她逼我娶的那个许姑娘?”
许玉儿脸色惨白,满脸是痛悔后怕:“是。”
原来这男子姓苏名固,亡妻给他留下个儿子叫苏策。他和许玉儿都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论起武艺来说,只能算四五流开外。为了在江湖行走方便,许玉儿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刘玉。
他们二人偶然相识,颇为投契,便结为异姓兄妹。苏固性情刚猛,心地也很好,对儿子疼爱,对妹子照顾,情窦初开的许玉儿爱上了自己的苏大哥。但对苏固对亡妻一望情深,她只好一直黯然守候在一旁。
偶然一次在酒馆自斟自饮,许玉儿把伤心事向邻桌一位同样为情所伤的美貌夫人倾吐了出来。没成想,刚起了一个头,话还没说完,那位夫人气冲冲拂袖就走,临走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只等着上花轿就是。”她越想越不安,但那位夫人轻功远胜于她,哪里能追得上。
果然不久,她就失去了苏固的音讯,她心惊胆战,一连几天都寝食难安。幸亏王夫人的“强盗”行径在姑苏一带很有名气,她一路托人打听,便打到了在处理另一起负心人案件的小诗。
王夫人有些傻眼,可是又无法为自己辩解,一个人生着闷气。王语嫣见状,扑到她怀里,悄声说:“我知道母亲是出于好心,只不过没有搞清楚。”
王夫人怏怏不乐地说:“我只是在想,在庄子里那堆花肥里,会不会有其他搞错的……”
王语嫣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这个天真又残忍的娘亲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继续劝道:“以后咱们谨慎一些,坏人做花肥就算了,要是像苏叔叔这样的好人做了花肥,许姨姨和策哥哥要伤心死了。如果有人因为搞错了把我做成花肥,娘你不伤心嘛?”
“呸!你再乱说我撕你的嘴!”王夫人啐了一口,稍微精神了一些。
为了补偿苏固、苏策以及许玉儿在此次乌龙事件中受到的惊吓,王语嫣建议将他们留在庄内做座上宾,住上一段日子,也是想让他们在王夫人眼前多晃晃,让她好记住这个教训,把她喜欢草菅人命的坏习惯给扳过来。
苏固本来是不愿意的,任何爷们儿受此奇耻大辱都会咽不下这口气,但王夫人在王语嫣的哭闹撒娇下不情不愿地去道了歉,苏策和许玉儿也都同意了王语嫣的提议。苏固浑身是胆,视死如归,惟独拿女人和孩子没有办法,只得应下。苏策执意留下,说是为了报答王语嫣救了他们;而许玉儿是因为不敢单独面对苏固——她对苏固的暗恋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大白于天下,她怕自己听到他无情的拒绝。
许玉儿性情活泼甜美,苏策也很懂事,再加上阿朱、阿碧经常过来陪王语嫣玩,这让没有慕容复在身边的日子,变得不那么难熬。她才不愿意承认,她有那么一点点,想念唐僧表哥。
不过当慕容复终于回家,来找表妹玩,发现苏策正把手放在王语嫣肩膀上的时候,表情也有那么一点点……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