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福检查得很仔细,路过集贤殿时还特意让匠人敲开了集贤殿的柱子检查了一下。
丘福之所以要检查柱子,是因为洪武年间,洪武爷在集贤殿举行抡才大典的时候,出现了昂贵的金丝楠木柱子被人换成空心的柱子的丑闻。
这座集贤殿,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是要进行抡才大典的。
偷梁换柱这样的丑闻当然要避免。
在皇城中巡视了一整天,陈堪这个身体素质还不错的年轻人都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丘福依旧是事无巨细的检查着任何一种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终于,天黑了!
老实说,走了一天,陈堪早已经是饥饿交加。
中午的时候他提议丘福先找个酒楼吃饭的要求也被拒绝,这会儿他是真走不动了。
眼见丘福还有继续检查宫城的打算,陈堪急忙拉住了他:“公爷,咱们来日方长,检查宫城也不差这一会儿,您从南京远道而来,还是先去会会张贯张大人这位东道主吧。”
丘福顿住脚步,脸上忽然露出恍然之色:“对对对,多谢侯爷提醒,要不老夫都快忘记了这茬了。”
说完,还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脑门,感慨道:“哎呀,这人老了,就记不住事儿了,光记得陛下交代的事情了,倒是忘了还有同僚在等待,失礼,实在是失礼啊。”
“无妨,张大人乃是谦谦君子,定然理解公爷拳拳忠君之心。”
这样的瞎话陈堪已经做到张口就来,丘福要演,陈堪就陪他演。
他才不信丘福是忘记了张贯还在等他的事情,丘福记性不好,那大明就没有记性好的人了。
陈堪估摸着,张贯和丘福之间很可能有点什么龃龉。
比如今日陈堪今日在天坛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张贯的车驾,再比如丘福宁愿自降身份自己来北京也不愿在船上等着他和张贯去接。
陈堪觉得他们之间可能不止有龃龉,而且矛盾还不小。
不过两人一人在南京,一人在北京,平日里属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干系。
那这份龃龉很可能是在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就结下来的了。
话说,待会儿丘福和张贯不会来一场撕逼大战吧?
想想还有点期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神马的,陈堪最喜欢看了,还都是大人物,一百年难得一见啊。
“走走走,莫要让张大人久等才好。”
丘福像是真的意识到了他的失礼之处一样,急忙催促着陈堪。
陈堪闻言,很配合的加快了步子。
大明的北京城,由大兴和宛平两个县城组成,大兴县管辖北京东城,宛平县管辖北京西城,中间以洪武门前的中央大街为界。
顺天府衙囊括了下辖四州,设置在北京城的东北角,府衙里还囊括了县衙。
其建筑规模,在北京城内自然只仅次于皇宫。
陈堪提前派出亲卫知会了张贯,所以当他带着丘福来到顺天府衙门前的时候,张贯已经带着顺天府一众属官站在府衙门口相迎。
其气氛之重,毫不亚于陈堪初至北京之时。
只是相比陈堪来的时候,大多数官员在面对丘福时脸上的表情都算不上热情,只是维持着官场上客套的假笑。
陈堪倒也理解他们的心思。
自己来的时候,是来避祸的。
并且早在未到北京之时,便言明他只需要三千营的兵权,北京地界上的政务他一概不会插手。
他不会对北京地面上的官员造成威胁,也不会侵吞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乐得和陈堪交好。
但丘福不同,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官员,对于贸然造访的京官都不会有是什么好感。
尽管丘福这一次是来接手陆军学院的。
但他大将军的身份摆在那里,从名义上就压过了北京地面上的文武一头。
而且一来就玩微服私访这一套,简直是不把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放在眼里。
白白等了一整天,是个正常人心里都会有气。
“本官张贯,携顺天府衙全体同僚见过淇国公,未曾远迎,还请淇国公恕罪。”
张贯带着一群人给丘福行了一礼,丘福急忙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扶起张贯。
“哎呀呀,张大人,你我虽然经年未见,但怎么说也是昔日燕王府麾下旧识,怎的与老夫如此生分客套,快快请起,还有列为同僚,让诸位久等,皆老夫之过矣,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很奇怪,丘福一个武将,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比文官还文官。
张贯顺势起身,又朝一旁的陈堪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张大人客气!”
陈堪伸手虚扶,便很自觉的退到一边,将战场留给丘福和张贯这两位老相识。
张贯看向丘福,淡淡的说道:“公爷远来,本官已略备薄酒为公爷接风洗尘,公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