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了弯刀架在脖子上,却迟迟下不去手。
两滴血泪像是溪流一般在他漆黑的脸上冲刷出两条沟壑,半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颓然之色,手中的长刀一下子坠落在地上。
“不肖子孙,有愧先祖!”
本施雅里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其声如泣血令人感慨。
陈堪几乎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便成功穿过了敌阵。
他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衣衫还算完好,却在马上嚎啕大哭的汉子,完全没有要上前去打扰他的意思。
他也看出来了,本施雅里没有赴死的决心。
否则早就冲进火海为肯特山大营陪葬了。
既然想要求活,陈堪不介意给他一点发泄的时间。
毕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主要是没办法,理论上来说本施雅里在身份上几乎可以和朱棣平起平坐。
而这个时代又讲究一个皇权不可辱,哪怕是别的国家的皇权,但只要和这两个字沾上关系,陈堪便不得不以礼相待。
本施雅里在原地嚎啕大哭了一炷香的时间。
陈堪看了看天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肯特山大火的消息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传遍草原,而暴怒的阿鲁台也绝对不会放弃对自己的追杀。
逃命的时间有些紧迫。
所以他果断打马上前,来到本施雅里身边拱手道:“外臣大明靖海侯陈堪,见过大汗。”
本施雅里的哭声一滞,血红的双眼顿时盯住了陈堪:“你既是外臣,来我草原上干什么?”
陈堪对上本施雅里近乎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外臣奉吾皇之命,邀请大汗至我大明应天府一叙,吾皇已备好美味佳肴,宫殿美婢。”
本施雅里近乎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们大明邀请人去做客,便是这样邀请的?”
陈堪笑道:“特殊时节用特殊手段,虽说稍微有些失礼,但只要目的达到,便是有用的邀请方式,大汗,咱们该上路了。”
本施雅里沉默一瞬,随后用满是恨意的眼神盯着陈堪:“你造下如此杀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一定会遭报应。”
陈堪嘴角一抽,对着身后招了招手,程风和方胥便打马上前,不由分说的将本施雅里拽下马来,将他送上了大明的战马。
“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
本施雅里歇斯底里的声音传遍了全军,陈堪一脸阴郁的看着本施雅里的背影,随后抿了抿嘴。
什么报应之类的东西,陈堪从来不信。
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聒噪的本施雅里被程风一记手刀敲晕过去,方胥取出地图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带着一群人和昏迷过去的本施雅里朝着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逃生的路程是陈堪早就规划好的,走塞罕山绕至辽东,再从山海关进入幽燕之地。
只要到了北京,有大同宣府十万守军作为屏障,即便阿鲁台再怎么暴怒,也拿陈堪再无任何办法。
这一次,没有人再爱惜马力,一人双马的配置,足以让明军将士们日行四百里。
进入草原这些日子,众人早已练就在马背上睡觉,在马背上进食,在马背上排便,甚至不用下马便能换马的本领。
陈堪将麾下的将士分成两部分,一半睡觉的时候另外一半就负责警戒,两部之间相互轮换,至于斥候,在这样狂奔的情况下,派不派出斥候已经无所谓了。
可以说,这一次练兵的效果超乎陈堪的想象。
一连狂奔了三天,众人已经远离了肯特山千里之遥。
而这三天,经过程风不懈的努力,本施雅里终于明白了如何做一个高冷的美男子。
时间来到第四天,本施雅里身上被火焰灼烧过的地方起了大片红肿的水泡,整个人也开始发起了高烧。
不得已之下,陈堪只好让众人减缓了速度。
死了的本施雅里可没有活着的本施雅里值钱,陈堪还打算利用本施雅里在瓦剌部和鞑靼部之间敲一笔竹杠呢。
陈堪的运气还算好,找到了一条一米多宽的河流扎营。
扎好营地的第一时间,陈堪便打来清水将本施雅里身上脏乱的地方清理了一下。
本施雅里身上的灼伤恶化得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快。
上午才起的水泡,下午就开始流浓水。
用大明的话来说,这属于火毒入体。
想要拔除火毒,最好的材料非芦荟莫属。
但现在在草原上,众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药草,只能冷眼看着本施雅里高烧不退。
陈堪眉头紧蹙,尽管他身为穿越者,但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将士们来草原的时候倒是带了一些金疮药,但那是治疗刀伤的,而且陈堪检查过那些金疮药的成分,里面还有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