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承恩公竟然有点开心,勇毅侯夫妇的脚步停了,只要把他们留住,这会儿出什么事儿他都觉得是好事。
小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公爷,您被督察院参了。”
啊!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承恩公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你说什么?”
“公爷,您被参了,督察院的御史们参您霸占良田,强抢民女,纵奴行凶,草菅人命。圣上命您到勤政殿自辩,传口谕的天使马上就到。”
承恩公一阵天旋地转,身边的柳忠立刻扶住他:“公爷,保重身体啊。”
勇毅侯和侯夫人对视一眼,侯夫人给那边掌掴的婆子一个眼色,三个婆子一伸手就将这名妾室捆了,嘴里塞进了帕子不让她发声。
来传口谕的天使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林楚,林楚是骑快马来的,刚一进入这条街他就有点傻眼,这勇毅侯府的仪仗怎么停在承恩公府外面?皇命在身无暇他想,林楚压下心中疑问快步进入承恩公府。
见到了承恩公,林楚躬身施礼:“见过公爷,圣上口谕,请公爷即刻到勤政殿自辩。”即刻说明时间紧迫,不需要承恩公换朝服,只要不是穿着内衣,那就这么去觐见就可以。
承恩公:“臣遵旨,臣立刻动身。”
林楚传完了口谕这才给勇毅侯夫妇行礼:“见过侯爷,夫人。”
勇毅侯:“林大监正巧你来了,我麻烦你件事,我女儿嫁入承恩公府,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不好硬闯公府,还请林大监同我夫人一道去内宅里面找找看看,我那女儿是否还活着,人究竟在哪里。”
饶是林楚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惊了,啥玩意?
侯夫人:“林大监,请,麻烦同我走一趟内宅做个见证。”
林楚:“我皇命在身要同公爷即刻回宫。就让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陪着夫人走一趟内宅可行?”
“多谢林大监。”
林楚当即点了两名小太监。
勇毅侯和侯夫人夫妻二人再次对了个眼神,决定分头行动,勇毅侯跟着承恩公一同入宫面圣,侯夫人这边去后宅看情况,将证据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后再进宫觐见。
第63章
承恩公本就是个文人,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太多,这会儿他马都上不去了,只能上了马车。勇毅侯则只带了随身的几名仆人骑着马跟了上去。
勤政殿内,皇帝面沉似水,太子同样面色沉沉,屋中朝臣们大气儿也不敢出,唯独督察院上下一个个面容严肃,浑身正气。
隐隐的还有哭声传来,这是皇后得了消息,皇帝心疼她,打开勤政殿与偏殿之间的门,让她在偏殿听着。
皇帝翻着督察院送上来的奏折,脑瓜子嗡嗡的,桩桩件件都是人证物证俱全,证据链十分完整,可见督察院上下确实都是人才,也是,从左都御史到右都御史都是他提拔上来的,他这绝对是慧眼识人。皇帝苦中作乐的想着。
承恩公和勇毅侯很快到了。皇帝有点儿懵,勇毅侯怎么也跟着来了?
“臣参见陛下。”
“平身。”
承恩公和勇毅侯双双起身,勇毅侯退到右边武将序列中。
皇帝:“高卿家,左都御史林卿参你霸占良田,强抢民女,纵奴行凶,草菅人命,你可认罪?”
“陛下。”承恩公再次跪倒在地:“臣虽然庸碌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可臣也知是非好坏,此等枉顾国法之事臣是断断不敢为之,臣冤枉!”
皇帝一闭眼,他不想当着群臣的面对老丈人咄咄相逼,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林楚:“你自己看看吧。”
林楚将奏折交给了承恩公。承恩公展开奏折一看,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整件事情很老套,并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经过,就是那三流话本子上经常写的那种,只是当话本子上的一切成为真实,那种冲击力不亚于火山喷发巨浪翻涌。
起因是柳玉璧,承恩公最爱小妾的娘家侄子,他出门采买的时候看到了一名卖花的女子张桂花。
张桂花长的有几分姿色,他上前调戏。张桂花的兄长张贵刚也在,妹妹被调戏,张贵刚哪能干?抬手就要揍柳玉璧。
柳玉璧直接命身旁跟着的小厮将张贵刚毒打了一顿,张桂花也被他抢回承恩公府。
张贵刚也是个有气性的人,被毒打一顿也没有服软,家中人把他救回家他清醒之后就去衙门告状,县令派人到承恩公府问询,柳玉璧的亲爹大总管柳忠命人将衙差打了一顿。转头又坐上轿子前往县衙。
县令就这么胡乱判了一个张桂花不守妇道的罪名,论律当侵猪笼,柳玉璧愿意纳她为妾故此免于刑罚。张贵刚则被判了个寻衅滋事的罪名,打了二十板子。
张家不是京城人,他家住在距离京城三天路程的临县,在那里有二十亩良田,日子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兄妹俩遭此横祸家中人人愤愤,族长同样是有血性的,又去临县县令那里伸冤。
临县县令倒是个好的,他很明确的告诉张家,这件事京城的县令已经断了案,他不可能也没有权利翻案,京城县令是正六品,他才是个正七品。最后他给张家指了一条路,让他去找京城府尹告状。
张家又去找府尹,没想到刚入京城就被承恩公府的人给抓了,原来柳忠早就防备他们进京告状。
柳忠将人带到赌场,逼着张家人签了借据,张贵刚不从,被活活打死在赌坊,张家夫妇无奈签下借据,柳忠顺理成章将张家房舍田地霸占。
张家夫妇被柳忠仍在赌场打杂还他们的“欠债”。
整件事情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柳忠就是仗着承恩公的势力暴力碾压,反而更让人绝望。
事情会被捅出来,完全是因为张贵刚和张桂花还有两个弟弟,兄弟俩是双胞胎,从小聪明伶俐,在族学里读书读的非常好,族中上下很是看重,等兄弟俩稍微大一点就想办法给寻了名师,拜在其门下。
这位名师当然不是什么大儒,只不过对于乡下人来说是名师罢了,名师当然也不是水货,人家是正经举人,还有个同乡是进士,进士有个同科好友,正是督察院左都御史的侄子。
督察院,监察百官弹劾百官的,直接犯到他们手里,这简直就是给他们送业绩一样。
承恩公以头抢地:“陛下,臣绝对没有指使柳忠去贿赂震县县令,臣不知此事。”
皇帝:“那张桂花呢?现在可还在你的府中?”
承恩公:“这是内宅的事情,臣完全不知。”
太子顿时黑了脸,皇帝神色昧暗不明,偏殿中隐隐传来一抹抽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