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我?要不要我把这事儿嚷嚷出来,让大家都听一听?”孟蝶直接端起茶杯,给她来了个端茶送客。
崔老太太气得胸前起伏不定,她儿媳妇刚要开口被她一把抓住:“你也莫要得意,自以为攀上了侯府就可以高枕无忧。”
孟蝶一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好歹我想攀就能攀上,你想攀还没得攀呢。”
被孟蝶这般连翻下脸,崔老太太一刻也待不下去,协同儿媳妇灰溜溜的离开侯府。
等人彻底消失不见,范嬷嬷顿时愁的不行:“二奶奶才嫁入侯府,今儿这事儿传出去可怎么好。”
孟蝶死猪不怕开水烫:“横竖我也进门了,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范嬷嬷哭笑不得:“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不过那崔家老太太实在不成样子。”
露微:“崔家虽然这几年无人出仕,当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是置办下一些家业的,怎么就图谋这铺子?”
孟蝶:“当官的置办家业也多是田地庄子,这些多是两季收租,若是如同京城这样的地界,一年才能收一次租,哪比得铺子这般月月进钱。”
露微:“那买一个就是了。”
孟蝶乐了:“现在承平日久,大家手里都有了闲钱,京城的铺子早就空了,价格也是涨了又涨。哪那么好买。”
众人无言。
第6章
“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我瞧瞧。”现在也算彻底安顿下来了,孟蝶准备规整规整嫁妆。
范嬷嬷立刻从柜子中取来单子,说是单子,其实因为页数够多,已经装裱成了书册的样子。
孟蝶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很正常,就是床,妆奁,衣柜等日常用品,这个只要稍微有点体面的人家都会陪嫁,区别只在于做这些物件的材质和手艺。
这些东西打造需要一定的日子,孟蝶十岁起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打造,那会儿孟家没出事,用料和工艺都十分考究,这个没什么问题。
紧接着孟蝶就忍不住蹙眉,她在家时的衣裳首饰都带来了,这自是不必说,陪嫁绫罗绸缎也正常,可数量怎么这么多?还有名贵药材也好些,这怕不是掏空了家里一半儿绸缎和药材存量。
又翻了几页,孟蝶瞪大眼睛,怎么还有一小匣子各色宝石以及一匣子珍珠?就算当时赶不及打各种首饰,让她以后自己打造,也用不到这么多宝石珍珠的。
孟蝶的眉头越皱越深,翻到最后一页,孟蝶直接坐直了身体,一度怀疑自己眼花,压箱银子八千两?怎么这么多?
作为孟家的嫡长女,她从小就是被按照宗妇培养的,几岁起就开始学管家,孟家的收入支出孟蝶十分清楚。
孟庭义身为正二品实权官员,一年的俸银是一千二百两,加上冰炭双补,以及春节、端午、中秋三节赏赐,折合银子有五千两,也就是说孟庭义一年收入在六千多两。
孟庭义的妻子胡氏也有诰命,正二品的夫人,每年俸银同样是一千二百两,双补三节加下来折合银子大约有两千两,一年的收入就是三千多两。
夫妇一年的收入差不多是一万两,孟蝶的父亲和叔叔们同样是官身,都有俸银,只是官职都不高,折合下来,一年差不多有五千两的收入。她的亲娘和婶娘们没有诰命,所以没收入。
综合,孟家一年在皇帝那里,差不多能领到一万五千两左右的工资。听起来是不是很多,实际上也很多,但是孟家花的也多啊。
孟家不是奢靡人家,山珍海味那是绝对没有的,可顿顿的肉蛋时令蔬菜鲜果总得有吧?下人们也得供饭吧?仅仅这一项,孟家一年最少支出四五千银子。
然后就是穿,孟家人口不多也不少,孟庭义四个儿子,各个都成了亲有了孩子,主人总不能穿粗布麻衣,绫罗绸缎是必然的,少爷们的玉佩玉坠,姑娘们的钗环首饰,这一项,一年又是三四千银子进去了。
都道衣食住行,这衣食完了还有住和行,房子不是买了就完事,每一年的修缮,以及每一年都要淘汰掉用旧用坏的东西重新添置,这又是一笔银子,一年少说也要五百两。养马和修缮马车还有轿子又是一笔银子,又是三五百两没了。
孟家是读书人家,笔墨纸砚耗费巨大,一年三千两又没了。
最后就是月例银子,孟家月例银子不多,孟蝶在家的时候,每月一两银子,沈氏六两,孟老夫人十两,家中男子一般比女子多一倍,因为他们需要在外应酬,还有仆人们的月钱。如此,三四千的银子又没了。
孟家没有族人在京城不用照拂,孟庭义的官做的也够大,不用打点上峰,人情来往方面,孟家是能够持平的,这两样开销算是省了。
这么一通算下来,孟府一年真能剩下千八百两算不错的,略花得多一些,那就是年光。当然孟府还是有银子的。这得益于孟庭义的妻子胡老太太持家有道。
孟庭义外放六年在湖州当官,那里是鱼米之乡,那会儿孟家孩子小,开销也小,很是攒了不少家底儿,胡老太太就在湖州买下不少不动产,田有五百亩,庄子六个。这些一年出息少说也有三四千银子,孟家每年都能将这个钱攒下。
孟蝶盯着册子上的字,眉头越皱越深,八千两,孟家当然拿得起,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她下面还有嫡亲的妹妹堂妹,她们也都是孟家女,她们出嫁的时候,祖父给多少嫁妆?
若是都按照她的规格给,孟家绝对会破产,若是不按照她的规格给,妹妹们怎么想?另外几房的叔叔婶娘们怎么想?
家庭不和,大抵是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偏心从来就是乱家的根本。
盯着八千两银子的记录,孟蝶还是想不通:“范嬷嬷,怎么这么多压箱银子?爹和娘也同意了?”
“二奶奶,这压箱银子其中三千是太太给的。太太说,姑娘自己一人在京城,多些银子傍身才好。”
孟蝶心口顿时堵得不行。她父母成婚的时候,祖父官位不高,沈氏自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出身,出身一般嫁妆自然也不会太丰厚,压箱银子只有五百两。
三千两,这最少是沈氏嫁妆加私房的一半儿了,甚至可能更多:“就算要贴补我,这给的也太多了。”
“这里也有老太太的意思,太太隐晦的说,老太太给了她不少补贴。”
孟蝶的鼻子越发的酸,明明是自己一意孤行嫁入侯府,结果全家人都认为对不起她,可着劲儿的贴补。手中的册子在这一刻彷如重于千斤。
“姑娘,后面还有呢。”
还有?孟蝶翻过嫁妆银子那一页,发现后面确实还有一页,最后一页是一个庄子和一个铺子:“这胭脂铺子是祖母当年的陪嫁,怎么也给了我?还有这庄子,这可是京郊的庄子,虽说小了点儿又多是山地,卖三四千银子总是有的,祖父他们到甘州,处处都要花钱,怎么……”
“二奶奶。”范嬷嬷蹲下身:“商量嫁妆的时候,不独老太爷老太太和我们这一房,几位老爷太太都在的,大家都知道您一个人在京城不容易,都想让您多些银子傍身。三太太还说,就应该这么些,将来几位少爷进京科考,还要来投奔您这位长姐呢。”
“二奶奶,您别哭啊,长辈们都关心您呢。”
孟蝶捧着轻飘飘的嫁妆单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三婶子家的长子今年才八岁,他考科举得什么年月?三婶子这般说,不过是为了安她父母的心,也是安她的心。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孟蝶却觉得她的心境更开阔了,她有这样的家人,无论她怎么活都能活得恣意潇洒笑口常开,她不会让家人为她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