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响,怡亲王回头一看,只见己方的一骑连人带马摔到了地上,那匹马口吐白沫显然已经不行了,而同时摔到在地的骑士也摔的不轻,一瘸一拐地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
那骑士从地上起身,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上了另一匹战马,怡亲王并没说什么继续转回头去驱动着骑下的马儿奔跑。
自前夜被偷袭,怡亲王被迫和明军、蒙古联军的骑兵正面交战后快速逃离,这两日他和他的残部一直都试图摆脱后面的追兵,可是却怎么都摆脱不了。
非但如此,怡亲王的残部在这两日间依旧陆续遭受损失,现在跟随他身边的已经不到六百骑了。
长时间和长途的奔逃,虽然怡亲王早就准备了一人双马,以保证马力的充沛。
可一来因为临时作战导致的损失,怡亲王的残部逃出后原先准备的备马只带出了部分,大部都在突围时损失了。
二来,相比怡亲王部,明军和蒙古联军那边都是一人二马甚至一人三马,完全能保持更加充沛的马力。
此消彼长之下,怡亲王这边短时间还能支持得住,但时间长了马匹就受不住了。像刚才倒下的那战马已经不是第一匹了,现在部队中还能备用的战马寥寥无几,就连怡亲王骑下的坐骑也有些不行了。
“王爷,再这么下去不是马累死就是人一起累死,绝对不能再跑了!”永谦满头是汗,亏得他骑术精湛也吃不消这样的逃亡强度。
怡亲王哪里不知道永谦说的一点都没错,可问题在于如果不跑的话后面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等到追兵一到,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事实又摆在眼前,看看身边这些狼狈不堪的残部,正如永谦说的那样再跑下去不是马累死就是人一起累死。
想到这,怡亲王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般,令他难受无比。
“去那边歇息一下吧。”怡亲王眺望了下前方,现在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蒙古草原何处了,除了依靠太阳和星星的位置辨别方向外,怡亲王和他的部署根本无法确定他们正确的位置。
马鞭所指的方向是一里多外的一个土山包,这样的土山包在蒙古草原中并不罕见,可以说四处都有。
为了进行观察和做好随时逃离的准备,怡亲王特意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作为暂时休息的场所,而且这个土山包面积不小,足够让他们这近六百骑临时驻扎。
命令下达后,所有人憋着最后一口气赶到了那边,随后下马牵马上了这土山包。
随后,许多疲惫不堪的士兵根本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就在地上一躺,至于那些马匹也是汗流浃背,在一旁喘着粗气。
“让大家再坚持坚持,给马饮水,吃点干粮补充气力,千万不要大意。”皱眉看了四周,如果是在之前怡亲王早就行军法了。要知道怡亲王一向治军严厉,眼中揉不进沙子。
可是现在,他也是无奈,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奢望行军中的那些规矩执行了,就连怡亲王自己现在都是极为狼狈的样子,更何况普通士兵呢?
帽子早就不知道跑丢到了哪里去了,脑后的金钱鼠尾也散了开来,同草原上的风沙纠结在一起乱糟糟的和团茅草一般戳在头上。至于身上的盔甲和袍服也已不成样子,受了轻伤的手臂仅仅简单进行了包扎,隐隐渗出丝丝血迹。
这样的怡亲王是从来没有过的,而在他身边的永谦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看起来比难民还不如。
“王爷,您也吃点东西吧。”永谦取出随时携带的干粮递过去,怡亲王道了声谢,拿起一块肉干吃了起来。
这种肉干根本谈不上什么味道可言,仅仅只能说可以吃而已,而且肉干又老又硬,吃起来和啃树皮没什么区别,但怡亲王和其他人一样都努力地用呀用力撕咬着,然后再吞咽下去,至少进了肚子可以补充营养,让疲惫的自己不至于倒下
至于饮水,现在更是宝贵,大部分饮水都给了马儿,这时候如果没有这些战马他们是逃不掉的,而人只能保证最为基础的水源了。
“永谦……。”
“王爷!”
“你说,我们能回去么?”怡亲王吃了几口肉干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手里握着一块肉干呆呆的坐着,片刻之后突然对身边的永谦问道。
永谦顿时一愣,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怡亲王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而且怡亲王决断坚毅,性格坚韧,是满人中的佼佼者。
可是现在,怡亲王所表现出来的是永谦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迷茫、不安、忐忑和软弱。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话,甚至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怡亲王问出来的。
永谦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怡亲王笑了笑,突然间他之前的坚毅和决断又回到了这个身躯上,仿佛刚才问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王爷!王爷!”就在这时候,一人急冲冲地跑了过来,惊慌地手指着南部:“不好了,追……追兵来了……!”
“来的好快啊!”怡亲王下意识地说道,同时似乎又感觉到从所未有的轻松,一直逃亡的紧张和疲惫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快!快走!”永谦惊慌失措地跳起身,试图要去找他的马儿。
“走?为什么要走?”在这时候,怡亲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不仅拦住了永谦,反而问道:“现在走来不及了,就算能勉强再跑出去我们还能跑多远呢?太祖太宗的子孙就算要死也是要战死,而不是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逃亡中活活累死。现在!所有人!听我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