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涌,某家高档台球俱乐部里,男人弓着精瘦有力的脊背,一手压杆,腕骨凸起,黑曜石般锐利狠厉的眸子凝视眼前的桌球。
看好视角,快准狠将球击中,最后一个黑球入袋。
“傅总的杆法还是跟以前一样精妙啊。”站在对面的集团老总王粤明放下球杆,欣慰鼓掌几下, “能把斯诺克打得那么好的,你在我心里可有个位置。”
“王总高看了。”傅延承活动几下颈肩,结果旁边服务的小姐递过来的矿泉水,仰头一饮,解开几颗扣子的衬衫领口隐约显出里边骨感白皙的锁骨,独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展现地淋漓尽致,旁边递水的女人都红透脸。
“谦虚了不是?”王粤明走近了打趣他, “诶对了,你跟你那个二婚的夫人,最近怎么样?”
傅延承动作一滞,眼底晦暗不明,最后只从齿缝间扯出两个字: “还行。”
关系不错的原因让王粤明调侃起这位业内鼎鼎大名的傅总也毫无下限,揽着人又说: “你们有没有想过再要个孩子什么的?”
傅延承推开他,谈到这里,他出奇地没有厌恶,反而平淡地不像话,毕竟业内谁都知道他傅延承深情不改,四年以来都对那个死去的温听序记怀于心,娶这个温听序的原因,就算不摆在明面上说,大家该懂得也都懂。
敢这么直接调侃的,是有足了底气不怕被迁怒。
都做好了被冷言冷语回怼的王粤明没有如愿。
“我们有小璟了。”
傅延承这句“我们”,太值得人深究了。
还想再问,他已经背过了身,王粤明低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 “过几天我跟我老婆结婚五周年,到时候宴会记得带上你老婆,给个面子,行吗?”
本来以为要苦口婆心劝说几句,没曾想傅延承点了点头,轻哼出一个“嗯”字。
不远处高跟鞋踩地的声响接近,女人步子匆忙,举着一部正在响铃的手机直奔傅延承, “傅总,您的电话,响了很多次,我想着应该是有急事,您看您要不先接一下?”
傅延承瞥了眼屏幕的来点昵称,夺过手机就往外边走,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对面急促的声音传过来: “傅总,你可算接电话了。”
“说。”
“您不是还让我盯着温小姐嘛,这不一有动静就来找你了,怎么还打好几个电话不接了,一个人在厕所怪尴尬的我。”
傅延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下次汇报,省去这些没用的屁话。”
必定是从前没少被这种毫无人情可言的傅延承对待惯了,对面也没有多气,老实把话说下去, “是这样,据说温小姐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这会儿在餐馆里头陪人吃饭,我合计着这不能行,万一出点什么事呢,这不跟您汇报呢吗。”
“她得罪谁了?”
对面思忖片刻说, “小姑娘家家,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傅延承觉得自己耐心迟早被她耗完, “不想干了直说。”
“哦不是,这是她经纪人跟我说的,所以我无从得知,温小姐得罪的是谁。”
“地址发我。”
刚说完,嘟——的一声。
电话已挂断。
傅延承收起手机,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西装外套,搭上肩头,头也不回朝后边摆了摆手, “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餐馆的露天顶层,刚听完温听序一番严肃又离奇的解释后,莫琛的表情从迷茫变得忧愁,显然这话并不让人信服,甚至有些滑稽。
温听序觉得,自己这会儿在人眼里,或许更像个精神病患者,又或者……
“其实你不用这样。”莫琛的神色黯淡下来,捏紧杯中酒仰头灌了个干净,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想远离我,撇清关系。”
“不是,我……”温听序有口难言,这毕竟太过玄乎,要怎么向一个现代人讲述这样离奇的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温听序自己也不见得相信。
“话我已经说出来了,如果你知道真相以后还是执意……那就依你的吧,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他周身散着淡淡忧伤,心情像跌入谷底,压抑沉重。
温听序有些急了: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我不是失忆,我就是不记得也根本没有过那样的记忆,这不是想要远离你的借口,我知道我口空一句真的很蠢,但请你相信我,你没发现我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
莫琛嘴角一抽,如果真的要回想,那确实,从回来见到温听序开始,她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和从前相似的样子。
她沉着冷静,处事不惊,待人谦和,处处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范儿。
从前呢?她比谁都开朗,总是笨笨的,做不好事情,是个呆呆傻傻的天真少女。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温听序在国内遭受的长期网暴莫琛不是没听说过,他只道从前的小太阳不会笑了,即使性格上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还是温听序,他怎么可能会去相信那么一句荒唐的解释。
苦思冥想间,服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捧一束玫瑰,即使夜色掩盖,玫瑰的娇丽仍盖不住分毫, “莫先生,您定的玫瑰。”
莫琛接过那束玫瑰,不急不缓,一步一顿地向温听序走去,这种场景大抵是无数女孩都曾向往过的浪漫天堂。
温听序只对自己的话没有被莫琛接受而头疼得要命。
“你从前说你喜欢玫瑰,我还没有正式送过你一次。”莫琛又把花递向她, “它叫卡罗拉,如你一般,是在玫瑰里最鲜亮红艳的品种。”
气氛烘托得有些暧昧,烛火的光映进她眼中,里面盛着玫瑰,发丝从额角滑落,只是那么随意的变化都在这时候惹人心痒。
好在莫琛是个明白人,知道温听序没有打算收下的意思,索性把花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又伸手往她额头上探被她缩后躲开,再执意探过去才触碰上她额角的发丝,垂落的一缕遮在她眼下,他亲昵地为她扶回耳后,动作细腻而温柔。
温听序内心毫无波澜,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不说出来的时候整天想着怕暴露,这说出来了,还要为怎么让别人相信想破脑袋。
“莫琛,我不是她。”温听序还是继续解释,也无心细赏玫瑰如何,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和傅延承本来就是夫妻,上辈子就是,他儿子都是我生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命运多羁我这辈子又嫁给了他,但现在这个躯壳只是我的寄生之所,不是完全的我,也不是完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