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出生在崇明,之后没多久因为父母的工作搬到了浦东,在那里苏南生活了近二十年,然后出国留学。然而不到半年,他留在国内的父母出了车祸,父亲去世,母亲伤了腿,法院判定主要责任人在苏南父亲,存款付了赔偿款,苏南算是家道中落。
当时他已经决定放弃留学,回国照顾母亲,但赵女士没同意,她没有残废,不需要苏南放下一切来照顾她。
为此她找到了俞钦的母亲,俩人是多年好友,俞太太慷慨援手,苏南得以继续学业,也是因此,苏南认识了同在法国留学的俞钦,有了之后八年的因缘际会。
俞太太当时还接赵女士去她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让赵女士做她的投资顾问,当时还在俞家做保姆的周阿姨对赵女士多有照顾。
苏南能在国外安心上学,要感谢俞太太,也要感谢周阿姨。她年轻丧夫,老年丧女,无儿无女的孤寡一人,尽管命运坎坷却一直积极向上。离开俞家之后她搬到了赵女士这里,两个人一块搭伙过日子,倒也很舒心。
苏南在这栋房子里住的时间很少,但房间很干净,墙上放奖杯的柜子一尘不染,被子也有刚晒过的味道,这让他感到放松,可还是没什么睡意。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在国外留学时的事。
苏南和俞钦虽然同在法国,但并不是同一所学校,起初俞太太让俞钦多照顾一点苏南,俞钦没多上心,加了联系方式也没联系过。
直到十月底的一天,苏南因为课题作业在工作室待了一天一夜,赵女士早晚的电话都没接到,心急之下,俞太太让俞钦跑了一趟。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时苏南因为家庭变故落下了许多课程,一件雕刻作品做到最后一块材料无路可退,俞钦到来之后,三言两句的点拨解决他的问题,让他顺利完成作业,之后还给他买了个蛋糕。
“我妈说你今天过生日,祝你生日快乐。”俞钦神态随意,瞥了一眼工作台上被调得七零八落的金属碎片,“以后遇到这种困难,可以来找我。”
那时候的俞钦,年轻、张扬,有着不掩锋芒的个性和对兴趣所在的热烈专注。
苏南感激过,钦佩过,也曾真心喜欢过,可随着梦醒,就只剩下沉静的怅然与绵长的疲惫。
这种疲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苏南无从考究,但如今已然是到了苏南不想再继续的地步。
看着柜子上的奖牌,苏南想到了他们曾经在国外参加比赛时,俞钦可以为了一次公平公正的评比,当场给主办方脸色,拒绝接受奖项,也想到了他们在回国创业最初时,俞钦宁愿得罪客户也没让那些和其他品牌撞稿的作品上线。
同时,他想到了昨天离开俞钦办公室时听到俞钦和黄总的对话。
苏南的确可以理解成为商人之后的身不由己,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为了生存是需要折腰妥协的,他愿意试着尽力去周全。
最后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们所谓的妥协,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在因为感情而失去判断。
苏南开始明白,杜夫人的事俞钦或许的确是事后才知道,可他知道之后的反应是“苏南可以理解我的”,于是苏南自己也成了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