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方圆一里地的冻土上,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溅,地上躺满了残缺的尸体,满地的鲜血,已染红了大地。
人群在绝望中四散奔逃,鬼子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大肆砍杀,架子车跑散了架,喘气的骡子被绳索乱缠着四散奔跑,咆哮声,呐喊声,惨叫声与骡马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大虎的一双眼睛已经瞪得要淌出血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报仇!
一群骑兵迎面杀来。
大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两腿一夹马肚,手里的大肚匣子“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打出三组点射,既准又狠,五六个骑兵顿时撞下马来。
一名骑兵眨眼间杀到,眼看两马错蹬。
大虎抬手就是一枪——
咔咔!
撞针撞击空膛的声音。
坏了!
大虎头皮一麻。
没子弹了!
虽然还有一个弹夹,但那里面只有一发他为自己准备的光荣弹。
可是,他还不想光荣!
马刀迎面削来,闪着耀眼的光华,大虎使了个镫里藏身,刀锋贴着头皮堪堪掠过。
便在他要起身之际——
“唰!”
头顶上又传来空气被劈开的声音。
天呐!
有人趁他藏头缩脖之际,偷袭!
劲力之猛,简直难以言喻!
大虎暗叫一声“不好!”,于避无可避之际,无奈倒举大肚匣子来了一招“苏秦背剑”。
现下,他手中只有这件家伙,所以,他不得不以枪化剑,仗着胆子反架上去。
“当!”
大虎的一条手臂几近僵麻,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方才抓住手中的大肚匣子未被震落。
好大的力道!
好猛的一刀!
“噗!”
大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已狂喷而出。
“苏秦背剑”本就是一招使不上力气的招数,大肚匣子虽然已将对方的战刀架住,却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狠狠地砸在了大虎的背上。
这还没完——
两马错蹬之际,对手竟又来了一招摆尾斩!
已经头晕目眩的大虎,陡听恶风不善,只能进一步藏身缩脖,头皮已擦到地面。
一道冷芒猝然划过,沥沥的血水随着刀尖外洒,大虎的左肩,血肉卷裂,裂口逾尺!
“啊!——”
大虎一声惨叫,猛地一带缰绳,胯下马立刻人立而起。
只在这一瞬,大虎已“嗤”的撕下一大幅衣衫。
此时此刻——
一人一马,静立当场,竟然若无旁人地裹扎起肩伤来。
左肩,血流如注。
十几个追逐了大半天的骑兵纷纷勒住马头,狞笑着收起战刀,举起了马枪。
在如此近的距离,他们绝对有信心一枪爆头!
眼前的混蛋,刚才抢了一匹马在己方的马队里胡作非为,仗着一把驳壳枪一连射杀了七八名骑兵,己方空有强大的四四骑步枪,但害怕误伤,根本不敢开枪,让对方占尽了便宜。
眼下,对方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轮到他们爆射了。
骑兵的马枪正在颤动,对于如此静立的目标,任谁手指一动,绝对把握击中对方的眉心。
大虎明白——
现下,已是十死无生了。
一旦置生死于度外,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他最后想念了一遍他放不下的人,却惊讶地发现,最先映入脑海的,不是二虎,而是队长!
“队长,我再也见不着你了,可我大虎,没给你丢脸——”
可他脑海中的孟占山却在不停地唠叨:
——兄弟,咱得活着再见!……
——什么叫会打仗,仗打完了,敌人没灭,自己挂了,那是傻瓜……
——敌人灭了,自己也挂了,那叫笨蛋……
——敌人灭了,自己毫发没伤,那,才叫会打仗!……
大虎,忽然就笑了。
嘿嘿……
按照队长的标准,自己就是个笨蛋!
自己如果就这么挂了,一定会被队长骂上一年。
娘的!……老子虽然不像队长那样诡计多端,可依样画葫芦还是会的。
他想起——
黑水河一战……
想起了小鬼子那强大的自尊心……
蓦然间,他笑得更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