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们心头一跳。
——一般来讲,诱敌深入的结果是有去无回。
副将乃楚王之下第一人,比将军们更明白这个道理,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此时的他眉头紧锁,斟酌开口,“王上,虽说咱们楚人的骑射决不弱于相军,但也没必要在骑射的事情上硬碰硬。”
“相军多北人,而北人不擅长水战,我们若能在水上决战,便是将我们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事半功倍便能击败相军。”
“王上,短时间内,相军的水师无法与我们抗衡,我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奔赴中原,在他们的地盘上与他们一决高下。”
副将拱手再劝,“王上,出兵中原之事,望您再思量一番。”
这显然是肺腑之言,副将虽绝不会违抗楚王的将令,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会表达自己的态度,劝说楚王不要兵行险招。
众将神色各异。
有人不屑一顾,有人若有所思,也有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做决断,但唯一相同的是,众将的目光齐齐看向楚王,等待他们的王上来拿这个主意。
楚王微抬眉,视线落在副将身上,“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本王可以告诉你的是,本王绝不会输。”
副将手指微微一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再做任何挣扎。
“王上圣明,末将谨遵王上之命。”
副将拱手听命。
楚王凌厉凤目映着昭昭日头,微抬手,手指落在副将肩膀,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要相信你们的王。”
楚王声音极为平静,“你们的王能一统江东,便能踏平四海,让九州归一。”
副将低头一笑,“末将从不质疑王上的任何决定。”
“王上在末将心里,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祇。”
若非如此,又怎会哪怕知晓前路坎坷不平,甚至是刀山火海,他也义无反顾?
——王上是他唯一信仰。
短暂的小插曲并未影响楚军的调兵遣将。
当相军久攻不下,在楚军的反攻下节节败退时,当楚军夺下相军曾经占领的高地与城池时,原本只在备战并未参战的楚军精锐开始出动。
滚滚江水一望无际,但在波涛之上,战船突然骤起,一搜搜战船驶过或湍急或波涛汹涌的江水,直冲中原之地而来。
首当其冲的是夏城。
作为可取中原可攻江东之地的军事重镇,这座城池成为相蕴和与楚王的拉扯地,不计后果也要将这座城池归属自己。
“王上有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取夏城!”
楚军接到命令。
而彼时的夏城,斥卫也在送相蕴和与商溯的命令——
“公主与将军有命,死守夏城,绝不后退,让前来攻城的楚军有来无回!”
两支军队再次碰撞在一起,掀起一场极其惨烈的攻防战。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是商城,是济宁,这些扼守中原之地的咽喉城池,都是楚军誓要争夺的肥肉,哪怕死得只剩最后一个楚军,也要把这些城池据为己有。
“公主,楚军攻势太急,商城不能待了,我们护送您去宁平。”
严三娘领着亲卫快步走进来。
杜满雷鸣皆世之名将,悍不畏死,贸然攻打他们的地方,必会付出血的代价。
相比之下,左骞的名气便没那么大,且又是相豫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有这么一层关系,战斗力又要打一个折扣,如此下来,左骞所率领的军队自然成了楚军眼中的软柿子,投入大量的兵力与左骞进行攻防拉扯。
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只要商讨战术便唉声叹气的关系户左骞,竟能扛过楚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直至今日都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他的坚守引发楚军更大的重视,源源不断的楚军再次涌来,甚至领军之人是楚王的心腹爱将,几乎将不破左骞终不还的心思写在脸上。
这种情况下,便没必要再死守。
左骞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是给相军留下足够的时间来撤退。
“他倒比我想象中要强些,竟能撑到现在。”
商溯眉梢微挑,难得没有刻薄左骞。
相蕴和看了商溯一眼,“小叔叔是刚烈之人。”
“近日的确刚烈。”
商溯没有反驳相蕴和的话,一反常态肯定左骞的作战能力。
亲卫们牵来战马。
在制定战术的那一日,亲卫们便已收拾好相蕴和的行李,准备随时撤出商城,如今严三娘送信而来,他们便保护相蕴和退守宁平。
“告诉小叔叔,他可以撤了。”
相蕴和翻身上马,吩咐斥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