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一队正在行军的人马,不是在撤离战场,就是在朝着战场移动。
为首的那位俊美男子并没有御器,骑着一头白色的天马。
天马非马,外形更酷似一头白色的魁梧大狗,但头脸却是漆黑的,后背生着一双霸气的七彩羽翼,既可当作陆地坐骑,也可飞至空中。
此时已是黄昏,天边晚霞无限好。
月鎏金看到了那条天堑壕沟,也认出了秦时和几位旧部下,但却没选择去相认。
千年未见,改变的东西太多,贸然重逢,不一定是好事。
又或者说,她近乡情怯了,怕改变的东西太多,所以才不敢相认。
梁别宴自然也认出了秦时和另外几人,努力忍耐了一会儿,却还是没忍住,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了月鎏金一句:“他不是死了么?”
月鎏金没好气:“你什么意思?只许你自己重回于世,不许人家再窥天光?”
梁别宴冷哼一声:“听听,再窥天光,多好的遣词造句,只要一提到你的那右护法,满肚子的坏水儿瞬间变墨水儿。”
月鎏金:“……”论阴阳怪气,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你这个死老头子!
“那是因为本尊的肚子里本来就只有墨水!”月鎏金气急败坏地反驳道,“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本尊干坏事儿?本尊怎么就满肚子坏水儿了?你这人说话都不负责任!”
梁别宴淡淡地,冷冷地回了句:“鳞片上的油你给我擦干净了么?”
月鎏金:“……”呃,没有,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再垂眸看一眼那几块龙鳞,蹭再上面的那层油都已经凝固泛白了。
月鎏金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开始假装自己很忙地左顾右看。
梁别宴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到了人家那里就是文韬武略,再窥天光,到了我这里就开始耍无赖,脏手抹油!”
月鎏金坚决不允许自己丧失道德的制高点,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本尊什么时候跟你耍无赖了?本尊不都说了吗,是因为本尊现在很虚弱,没有多余的灵气去调动储物戒里面的东西,本尊不是故意哒!”
然而,她的话音才刚落,下方的山脉就传来了一阵极其剧烈的地动之声。
应声低头一看,大地颤动,山石翻滚,飞禽四散。
一切的起源界来自于那条天堑壕沟。
在那支正在行军的队伍的正前方,一颗巨大的石头脑袋迅速从土地中冒了出来,没过多久,地面又产生了一阵更剧烈的晃动,伴随着两侧峭壁上的巨石掉落,一只庞大坚实的深灰色石头手臂骤然破土而出,如同雨后春笋似的竖臂向上,五指喷张,顷刻间整条石头胳膊就全部冒出了土壤,而后掌心朝下重重往地面上一摁,再度造成了一场更加剧烈的地动山摇。
紧接着,那个石头巨人就借助着手掌撑地的力量迅速从地底下爬了出来,磅礴魁梧的身型竟然比两侧悬崖峭壁还要更高出一些。
单是一只脚,就足矣将天堑中的所有人踩踏殆尽。
在这位巨大的石人的衬托之下,那队人马简直比蚂蚁还要渺小。
没想到,禁地的异动竟然将山石地公惊醒了。
秦时的神色猛然一凝,当即大喝一声:“全员撤退!”
然而他的声音才刚落地,队伍后方就传来了一声充斥着绝望的惊呼:“后面还有一只!”
秦时回头一看,这才看到来时的入口处竟然还冒出来了一只山石地母!
一公一母,前后夹击,危机四伏。
纵使摔全军拼死一搏,也难逃覆没之结局。
月鎏金自然也将这遭突如其来的变故尽收于眼底,当即就将银月刀从储物戒中调了出来,不假思素地从龙背上一跃而下,同时不容置疑地勒令梁别宴:“你去收拾后面那只!”
梁别宴:“……”嗯,让你拿纸给我擦个鳞片就是身体虚弱不能调动灵气,现在右护法遇到危险了,就不虚弱了,一下子全好了,不光能拔刀了还能御空飞行了。右护法可真是灵丹妙药呀。
梁别宴气急败坏!
但妖尊大人的命令,又不能不从。
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梁别宴不情不愿地朝着位于队尾的那只地母闪击了过去。
尚未接近那只山石地公,月鎏金就已经将手中的银月高举了起来,同时将海量的灵气注刀,源源不断地加持着刀身的威力。
即将落至地公头顶的那一刻,她果断手起刀落,气势凌厉地砍向了地公的头顶。
刀气如虹,肆虐又磅礴,从地公的前额开始贯穿,如同威猛雷电似的一路劈砍向下,顷刻间便将其连头带身一分为二!
但山石地公的危险并不在于它是死是活,而在于它的身形磅礴遮天蔽日,随随便便动动手脚,就能将无数人碾压至死。
通天高的两半石身皆开始摇摇欲坠,全都有朝前砸倒的趋势。
为了加快自己的速度,月鎏金化为了凤凰,竭尽全力地朝着天堑底部飞驰而去,落地的那一刻重新化为了人形,在地公石身即将砸向踏天教众人的那一刻抬起了双臂,化灵气为巨行护盾稳稳地抵住了地公的磅礴身体,咬紧牙关振臂一推,直接将其仰面推翻了过去。
伴随着又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地公的石身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之间,将半条天堑堵了个水泄不通。
月鎏金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有点儿累,毕竟那个大石头人真的很沉,死沉死沉,推翻它相当费劲儿,但是,为了维护教主的尊严,月鎏金还是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双手,然后,腰身笔挺,相当潇洒地朝着后方众人转过了身去,衣袂翻飞,长发舞动,气宇轩昂。
本是没打算这么快和故人见面,但既然不期而遇,那就说明是天意,与其畏畏缩缩优柔寡断,不如痛快一些,热情一些,主动一些,也不枉当年的那份旧情。
对上秦时充斥着震惊的目光的那一刻,月鎏金就将双手负到了身后去,微微扬起了下巴,得意洋洋地勾起红唇的同时,还挑了挑眉梢:“小秦时,这么多年没见,想不想姐姐呀?”
无论隔了多少年,秦时在她的眼中,永远是那个才刚刚化形没多久,体瘦春衫薄的青涩小少年。
秦时目不转睛地望着月鎏金,整个人看起来呆如木鸡,却渐渐红了眼眶,内心五味杂陈,激动,喜悦,苦涩,心酸,还有些委屈。
委屈她遗忘了他这么多年,委屈她才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