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槿感觉左侧风忽然大了起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一下清醒了过来。柳博锋见她醒来,似是无奈地笑了笑:“姑娘还是去里面睡吧。”默槿看了看已经进去的柳博铭,起了身谢过柳博锋,道了安,跟着进了屋子。
屋内陆绮被女娃娃抱着两个人已经滚到了最里面,而柳博铭刚拿出羊皮囊来,见她进来把水袋递到了她面前,默槿一手接过水袋一手将衣服递给了他,又低声道了次谢。
柳博铭背对着三人,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停了,方才闭上了眼睛睡去。
四人在临近第五日午后,终于迈入了兴落州的地界儿,入了城后女娃娃坐在马上,他们四人各自牵了马,一路步行到了客栈。
为了照应方便,陆绮带着女娃和默槿住在一起,兄弟俩则住到了隔壁。一路车马劳顿,陆绮也没法客气,谢过默槿的好意,和女娃一起先好好梳洗了一番,等她们出来时,默槿正坐在桌边儿看着之前柳博铭给她的那张字条。
陆绮安顿好女娃娃,自己走到了默槿身侧拉了个凳子坐下,拍了拍她肩头:“虽然我不知道姑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但这进了兴落州,便是进了玄羽派的地界儿,姑娘可以不必如此忧心了。”默槿知她好意,但有些话却也无法说与谁听,两人一时间又沉默了起来。
好在不多一会儿,店小二上来敲了门,说她们的同伴已经在楼下点好了菜,等三位姑娘下去。
相较之下,刚收拾完的陆绮和女娃娃都瞧着气色好了不少,只有默槿还是那身打扮,只匆忙洗了把脸。柳博铭瞧见了不免皱了皱眉头,责怪五师妹不懂照顾人,师兄妹三人有说有笑,只有默槿捧着热茶慢慢喝着。
不是饭点儿,客栈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大多要些凉菜、花生米,喝两口薄酒歇歇。
“这好家伙,宫中又有丧事,这段时日皇家的讣告就没见停的。”三个衣服考究的公子哥摇着扇子进来,挑了临着默槿他们的桌子坐下,边吩咐小二儿照旧伺候,嘴上也不见停。
柳博铭只感觉自己对面的默槿脸色越来越差,停了闲聊示意柳博锋、陆绮二人去看她。陆绮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开口刚想询问,默槿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轻声问道:“不知城中张贴皇家讣告的地方在哪儿?”
有位公子哥给她说了地方,默槿也不打招呼,一头便冲了出去,陆绮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两位师兄,柳博铭也心下茫然,叮嘱其余二人照顾好女娃娃,自己追了出去。
他脚下有轻功,刚出客栈右拐便看到了越跑越急的默槿,一路上撞着了好些行人也不道歉,只一个劲儿向前冲。柳博铭不敢贸然拦她,隔了些距离一直跟着,直到刚才那位公子哥说的地方,默槿才停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去找着什么。
突然,默槿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柳博铭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在她指尖下的那张纸,正是方才邻桌几人所说的讣告。
上面有两个名字,一是当今皇太后,寥茹云,另一个则是当今王上唯一的妹妹,唐墨槿。
“唐墨槿?”柳博铭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再看到默槿现在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心里立刻明白了。他上前几步贴近了默槿的左侧,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这儿太显眼了,咱们先回客栈。”
默槿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两条腿沉得像有千百斤重,挪动不得分毫,头也昏沉地厉害,眼前的字跟着扭曲了起来。“默槿?”柳博铭以为她没听见自己说话,伸手正要拍她的肩膀,便觉她身子一矮,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柳博铭反应极快,一把将默槿拉住,双手搀住她的肩头,把她扶进了附近的小巷内。
默槿背靠着墙,慢慢坐到了地上,脸色比之前更差,配上那双浓墨般的瞳孔,在柳博铭看来简直就像个女鬼。他单膝跪下双手撑住默槿的肩头,开口想安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母后…”这声低唤,声音小得同蚊子叫一样,柳博铭的额头都要同她的额头贴到一起,才听到默槿到底在说什么。默槿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口中死死咬着自己的袖口,哽咽的声音都硬生生地被憋到了喉咙里。
她连为自己的娘亲放声哭一哭的权利都没有。